等桑博幽幽转醒时，杰帕德正缩在房间角落里，捂着脸一言不发。

桑博晃了晃冻得发僵的脑子，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这儿是那间分给他的卧室，而他正在厚被子里裹着，房间里很温暖。

除了杰帕德四周。

从杰帕德四周辐射出的冷气，让那墙角几十公分的范围内结了一层霜。离得较远的地方则是一圈化成的水——嗯，看来，杰帕德有在慢慢恢复。

这让桑博稍稍放下心来。呼，吓死他了。差点以为杰帕德被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夺舍了......他真担心一觉醒来发现雅利洛-VI被冻成真正的冰球了。

桑博勾起嘴角，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向杰帕德。

注意到桑博的动静，杰帕德立马抬起了头。“啊，你醒了......”

“别过来！我现在好冰，你回去躺好......”杰帕德提高声音道，往墙角又缩了缩，绷直了身体。

桑博“哼”了一声，无视杰帕德的抵抗，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喂长官，你现在可是病号诶，在那儿缩着像话吗？”桑博抱起臂站在床边，好笑道。

没了桑博的钳制，杰帕德忙从床上爬下来。“我现在身上都是水......都沾湿了！”

杰帕德后退几步，躲得离桑博远远的。

桑博被他那副样子搞得哭笑不得，说：“哎......你看我桑博像是那种怕冷的人嘛？”说罢，手指有意地划过自己腰侧裸露的皮肤，眨眨眼。

杰帕德脸一红，咳了一声移开视线，道：“呃，我确实一直好奇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少......还能在雪原里行动自如。”

桑博背起双手，凑近了些伸头看杰帕德表情：“长官，你确定要我说嘛......？我担心你再把房间冻住了，哈哈。”

杰帕德闻言一僵，嘴张了张，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哈哈哈，不说这些了，”桑博意识到不对，尬笑一声，飞快地转移话题。“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偶尔活动活动，透透气，对你的恢复也有好处嘛。”

见杰帕德还在那僵着，桑博抿抿唇，笑容消失了几秒又重新挂起，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杰帕德的手。

“走吧，长官。”他晃了晃那只手，开玩笑道：“你要是再不动，地板就要冻裂了。到时候咱们可没别的房间住了哦。”

杰帕德低头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弥漫上了一层水雾。那眼神里的情绪错综复杂到桑博难以辨识任何一种。

“哎——”桑博心中又一紧，忙用另一只手抚上杰帕德的脸颊。“怎么了，只是牵个手，就这么感动么？”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顺着杰帕德的脸颊滑了滑，停在了下巴旁。他偏了偏头，笑容柔和了些。“哈哈，长官，我还没跟你算刚刚把我冻得半死的帐呢，怎么你先哭起来了？”

杰帕德神色微动，抿唇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失控。”

“这不是你的错，长官。”桑博耸耸肩，不甚在意道。

然而，杰帕德闻言，微微昂头，反问：“那么，是谁的错呢？”他似乎早料到桑博会这么回答。

桑博微微眯起眼睛。“呃......我的？”

“为什么？”杰帕德追问。

“因为......”桑博摸了摸鼻尖，目光飘向别处，好像窗帘的花纹突然变得很有趣。他犹豫了一下，才轻飘飘地开口：“我做了一些不怎么让人愉快的猜想？呃，只是猜想而已，随口一说，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

“为什么做这些猜想是错的呢？”杰帕德认真地问，像一个真心求教的好学生。

“呃。因为......它们让你生气了？”桑博干巴巴地笑了声，“哎呀哈哈，我这张嘴老是惹麻烦。我以后保证不胡说了，好不好？”

“我为什么会生气？”杰帕德平静地反问。

“因为......因为，这些东西太恶俗了？把你恶心到了？踩到了你的雷点了？”桑博感觉笑容有点挂不住，“我真不是故意膈应你，长官。怪我，逞一时口舌之快......”

杰帕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桑博瞄了一眼杰帕德，半截话卡在了嗓子眼。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现在最好闭嘴。

过了许久，久到桑博心中的焦虑几乎已经无法掩藏时，杰帕德睁开了眼睛，捏了捏桑博的手。他勾了勾嘴角，温声道：“桑博，我们出去转转吧。”

“啊？”桑博有些意外，但还是松了口气，从善如流道：“当然当然。我们走吧！”

杰帕德点点头，拉着桑博走向门口，拿起挂在一边的厚外套——大概是希露瓦准备的——给桑博披上。“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但是，既然我会把你冻得晕过去......我想，你还是会感觉到冷的。穿上吧。”

桑博皱皱眉，刚想反驳，却感到身上一暖。

这种陌生的温暖让他恍惚了一下。

突然，桑博忍不住产生了一些疑问——比如，他在贝洛伯格呆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没想过给自己加一件厚点的衣服......那些人明明不会发现的。

他真的不怕冷吗？他真的不需要......‘厚衣服’吗？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件外套。大得像件袍子，甚至有点笨拙。可这温暖是这么真实，他无法说服自己讨厌它。

他站在原地，任由杰帕德帮他系好扣子，整理领口。

“......长官，这外套和我的风格一点儿不搭！“桑博小声嘟囔着，“可惜了老桑博这精心打造的帅气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