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娘对他的疯魔之语置若罔闻,只是悄悄转身冲着王敬山小男子汉竖了一个拇指——方才,她听到动静便赶过来了,等他将王老爷撞倒在地,才靠近的。
小小少年,护母心切,她自是愿意帮他一把的。
善娘收回手,又看了水缸一眼,扶着王老爷出了后院。
王敬山小朋友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自是没有漏掉善娘那一眼,迈着小短腿便跑了过去。
靠在树上的谪仙,看着这一幕,挥着扇子,扇走了方才在心间升腾起的怨气——这个幻域碰到的男人们,快把他这辈子的怒火烧完了。
平息了胸腔中的怒火,他笑看着两位鬼门关小客人的初见。
夕阳无限好。
王敬山点起脚,将扣着的竹篓掀开,同缸中的眨着欣欣四目相对,忽然怔了怔,而后不假思索道:“你好漂亮。”
欣欣哼了一声,别过了眼,道:“这还用你说,我随我娘,人人都说我漂亮。”
“你娘是善娘吗?”王敬山小朋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缸中姑娘问。
欣欣小朋友扬着下巴,道:“当然喽。”
“善娘很好,”王敬山摸了摸自己的头,肉嘟嘟的脸忽然就红了,却还是鼓足勇气道:“我扶你出来,可以吗?”
欣欣又将目光转了回来,外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贴着两片银杏在耳边的谪仙,听到小姑娘说的,登时就笑了出来,心道:小小年纪,就会和人讲条件了,今后定大有作为……
谪仙忽然不笑了。
她哪有以后。
树下。
王敬山小朋友再次不假思索道;“说。”
欣欣眼睛里盛着星星,笑着道:“陪我去找音尘绝哥哥吧。”
王敬山小朋友斩钉截铁道:“好。”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小姑娘从缸中扶了出来,两人轻着步子,跑出来王府。
李知行从树上跳下,跟在他俩身后。
音尘绝是谁?
***
甫一关上房门,闻故便觉鼻中不太舒服,他眉蹙了蹙,抬手摸了一下鼻尖。
叶青盏坐在床头,看谪仙银杏传书传来的消息,他说在银杏上说,竹溪镇王府的某位夫人,不愿喝‘福水’,生下的孩子并未畸形,反而很有个性。但那位夫人却死了,又说她生前还爱买香。
“香?”闻故问,“何种香?”
叶青盏将银杏放下,一五一十道:“谪仙可能怕漏掉什么重要的内容,在银杏中罗列了很多种,檀香、沉香、松木香,还是有一种没听过名字的净心香。”
“净心香?”闻故看着她,心想若真有这种香的话,他应当也买一些来,毕竟,他的心也……不净。
“你说王夫人之死,会不会是因为这未曾听说过的奇香?”叶青盏问,“而她剩下的孩子是完好的,会不会也是因为这香?”
闻故道:“暂且难知,”他看向她的眼,坐到床边,继续道,“这王府,待白狐观查清之后,也需一探究竟。”
叶青盏肯定道:“嗯,说不定畸形儿的秘密,就藏在这王府中。”
闻故颔首,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房中忽然静了下来,只剩红烛摇曳。
少男少女,并坐在一床边,脸皆微微发着热。
一阵夜风透窗穿过,风中夹在的凉意,吹醒了心跳异样的少女。叶青盏赶忙起身,道:“我去把窗关了。”
闻故见她起身,也站了起来,忽然记起昨夜看的书上说:
心中有娘子,眼中有活计,切莫让娘子劳累,力所能及之事,定莫让娘子动手。力所不能及之事——身为男子,除生子外,无力所不能及之事。
那书似是手抄本,字迹大概有意模仿了作者,他总觉着在哪儿见过。而内容许经人改过,粗野的画风和细腻的笔调不成一体。
昨夜他一眼望过去,被那生猛的图所惊吓,今日才趁着没人之时,认真瞧了几眼上面所写的内容。
——当是该视为金科玉律的。
这般认为,便要早日付诸于行,关窗子不就是力所能及之事吗?
闻故一个跨步,冲过去便将窗子关了。
屋子凉风全无,唯留蔓延开来的热意。
叶青盏站在原地,看向他如风般的身影。
关好窗后,闻故靠在书案旁,隔着烛火望着眼前人,忽问:“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