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缓升起,将城市的喧嚣通通隔绝在外。陈儒艺轻轻地将脑袋搭在汽车后座靠枕上,脸上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想到认亲宴,她的心中泛起许多疑惑,却无人能解答,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引得司机频频偷瞄后视镜。
前世直到读大学,她才踏足宴会这种场合,那时候公司周转困难,她不得不被父母推到台前。
这一世为何会提前发生?
又比如,前世她也算频繁游走在各种名流宴会之中,却从未听说过俞老太太认亲这件事。那时候的俞家对于她来说是个遥远的名字,其势力之大并非陈家能比。
她甚至有些自恋地猜想到,俞老太太认亲是由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若真是这样,那她是否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轨迹?
想不通的事情睡一觉醒来就没事,她紧闭起双眼,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俞宅,许平安前脚刚迈进大门,后脚便被一群佣人簇拥着换上礼服。
一袭红色吊带礼服被小心地套在她身上,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藏匿在宽大校服下的曲线。许平安虽然不高,肩头却又直又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俞家暖黄的灯光下宛如陶瓷。
其中一名仆人上前将她头发盘起,几缕黑色发丝垂在耳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侧面看去,脖子上隐隐透出的青筋呼之欲出。
另一名化妆师快速为她化了个淡妆,妆面完成后,许平安鼻尖上那颗小小的黑痣,给冷淡的五官增添了一份柔弱的美感。
酒红色的礼服衬得她明艳中带有几分禁欲感,就像是雪地里燃起的焰火。许平安失神地望着镜中人,“要是那人能看到现在的自己就好了”,她内心莫名地想到。
俞真满意地打量了一眼许平安,暗暗赞许道:“不错,有点俞家人的样了。”
“老太太,小姐,可以出发了。”管家齐姐的声音将许平安从云游中唤醒,早在许平安换上礼服后,齐姐就不停在内心感慨,小姐不愧是小姐。
许平安轻轻点了点头,跟随着俞真上了车。一上车,俞真便向许平安解释了此番目的地的由来,她还特意提到紫云山庄是由她早年购置,平时基本不对外开放。
看到外孙女愿意认真地倾听自己说话,俞真浑浊的双眼里透出令人不易察觉的沉思。
老太太年事已高,女儿却走在了自己前头。儿子又总是流连那风月场所,最后竟只剩下胞弟那一支血脉,实在是令她心有不甘。
早在许平安年幼时,她便派人前去认亲,最后竟被许新平用扫帚赶了出门。直到几年前,她手下的人来报说那许新平再娶,她便等合适的时机再去认亲。
许平安随她母亲,性子倔得不行。每次她放学后见阿婆家来人,便绕路跑远,最后派去的人连话都没和她说上。这次要不是陈家那个女孩,估计她俞真就算撒手人寰了,恐怕也见不到外孙女。
眼前乖巧的外孙女和幼年的俞秋风重合起来,老太太的眸子也变得愈发柔和。汽车没行驶多久,便抵达了今晚认亲宴的举办地——紫云山庄。
山庄位于紫云山的山顶,是南城最为私密的名流聚会地。从天空往下俯瞰,可见到成片的白色现代建筑群被亚热带植被团团包围,只有少部份人知晓,紫云山庄是由国际建筑大师李承贤留下的遗作。
是夜,许平安足踩深红色细高跟,缓缓在山庄前站定。她切实地感受到,今夜自己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白天校园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不停地在脑海盘旋,那些事情总结起来都与陈儒艺有关。
俞真往前走了段路后,发现身后人没跟上,便向许平安招了招手。
山庄一眼望去花白,建筑风格与俞宅大相径庭,是以中世纪现代主义风格为主旋律的极简别墅群构成。
进入别墅主楼的客厅后,目测八米的挑高令人心胸豁然开朗。水晶吊灯从极高的天花板上垂下,侧面彰显屋主超凡的财力。
客厅往外走是个浅绿色无边泳池,水面在别墅群的暖光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泳池往下望去便是南城的天际线,高耸的电视塔、造型各异的东西塔及城市商务区映入眼帘。
原本需要仰视的建筑物此刻变得十分渺小,而本就渺小的人此时站在此处却显得无比高大。
许平安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远处,心中却腾不起分毫欣喜。她像个提线木偶般跟随在俞真身后,一丝丝地被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吞没。
她双手攥紧礼服裙边,片刻又松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即便不是,装久了也是。
时间没过多久,受邀来宾陆续抵达紫云山庄。此次认亲宴并没有大肆宣扬,但前来赴宴者皆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名企总裁、文艺圈名流和豪门千金,还有几位与老太太关系亲近的高官家属,每一位都是南城日报上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