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站在红枫别墅区的雕花铁门前,手指绞着背包带子。
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得她新剪的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才七点,这个点登门拜访确实有些冒昧。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闻渌宵半透明的身影飘在香樟树影里,皮衣的下摆被阳光穿透,隐约能看见后面灌木丛的轮廓,"我姐的起床气还是挺猛的。"
林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压低声音:"你不是说越快越好?"她指了指自己眼下明显的黑眼圈,"而且是谁大半夜站在我工作室门口背《刑法》?害得我做梦都在法庭上认罪。"
闻渌宵的魂体泛起微波,这是他情绪波动时的特征,右眉尾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是提醒你故意伤害罪的量刑标准。考虑到你现在能看到灵体,万一哪天……"
"你好?"
一道凌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林岁猛地转身,保温桶砸在水泥台阶上的闷响吓得她后退半步。
方芳穿着驼色羊绒大衣站在门口,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手中的保温桶已经滚落在地,枸杞鸡汤的香气在晨风中弥漫开来。
"你是...?"方芳的声音有些发抖,目光在林岁和空荡荡的身后来回扫视。
林岁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已经飘到她身后的闻渌宵:"我叫林岁,闻渌宵..."
"小宵怎么了?医院出事了?"方芳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猛地蜷缩,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大理石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片早开的花被风吹落,穿过闻渌宵透明的身体,正巧落在方芳颤抖的肩头。
林岁看到闻渌宵做了个"胎记"的口型,鼓起勇气道:"他说您左肩上有个月牙形胎记,十二岁时帮他改过数学试卷分数..."
方芳的脸色瞬间煞白,精心打理的卷发有几丝垂落在额前。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在门框上:"进...进来再说。"
别墅内的暖气让林岁冻僵的手指渐渐恢复知觉。
鎏金珐琅香炉在茶几上吐着檀香,她捧着汝窑茶杯,看热气穿过闻渌宵搁在茶几上的半透明手掌。
他正飘在博古架前,研究上面的相框。
那是他警校毕业时与周卫民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穿着笔挺的制服,笑容灿烂。
"伊人姐..."方芳的声音将林岁的注意力拉回现实。她正用颤抖的手指摩挲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边缘,"我们小时候在绀城读书,那时候女孩子流行义结金兰。"她指腹抚过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少女,那是年轻时的赵伊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岁的影子,"后来我跟我妈改嫁到洄城,渐渐就断了联系。"
闻渌宵突然飘到林岁身边,声音低沉:"问她金兰谱的事。"
"方阿姨,您当年和我妈写的金兰谱还在吗?"
方芳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
她起身走向角落的保险柜,输入密码时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取出的红绸相册已经有些年头,在两张泛黄的电影票根之间,夹着半页残破的宣纸。但只有方芳的生辰八字,另一半被整齐裁去。
"卫民是党员,说这些是封建迷信..."方芳苦笑时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我结婚前把属于伊人的那部分撕掉了。"她抬头看向林岁,眼神复杂,"小宵他...真的在这里?"
闻渌宵的魂体突然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他飘到方芳面前,试图触碰姐姐的肩膀,手指却穿了过去:"告诉她,我很好。但需要找到完整的金兰谱才能解除这个错误关联。"
当林岁转述完,方芳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在真丝衬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原件应该在伊人姐绀城的家里..…."
"票买好了。"林岁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购票成功的通知。
方芳擦干眼泪,突然抓住林岁的手腕:"我让司机送你们去车站。"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注意安全。"
林岁缩在高铁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