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望把谢满珍挪回原来的位置,又离她远了一些,刚要睡着,又感受到一团温软往他身上贴。
反复几次后,他怀疑地看着那张睡颜。
呼吸匀称,不是在装睡。
岑望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束缚着他的人。
可他还是低估了谢满珍不老实的程度,一炷香后,岑望揪住她捏着他腰腹部的手,把她往旁边推,自个儿下了床,灌了一壶冷茶。
凉透的茶水入喉,唤回他的冷静,他看向床上那人。
被他推开后还蹙着眉、颇为不满,眼睛倒还是闭着,想来还在梦中畅游。
睡前睡后都要捉弄他,真是死性不改。
岑望放下茶盏走回床边。
他不打算去睡榻,她承诺让他睡床,他又凭什么要挤在榻上。
岑望躺回原来的位置,想了想,又坐起来,把冰盆挪近床边,又把睡相极其不好的公主用薄被裹起来。
谢满珍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
她感觉有一块冷玉在旁,让她情不自禁想要贴上去,可这块冷玉竟会跑会动,总是没等她多贴一会儿便从她的怀中消失,她只好一直追,它却一直跑。
追了几回,她追烦了,命它立即停下,可它一点儿也不听她的话,像是故意捉弄她一样,再次出现没等她捉住,就变化成一团火,将她浑身包裹。
周围偶尔会有凉气飘来,却解不开火焰的束缚,她挣扎许久,终于,她挣开了!
谢满珍看着床顶的雕花,抬手欲扶额,手臂处却紧紧的。
她低头一看,薄被裹着她的身子,从肩膀到脚,没有一处露在外面。
裹的这样严实,难怪她觉得热!
谢满珍鼓涌几下,又像个乌龟一样不断翻身,才从薄被中出来。
双云双彩不可能这个时候进来给她盖被子,能把她弄成这样的只有一人——
“岑望!”
谢满珍怒不可遏地回头,对上始作俑者的视线。
岑望把谢满珍裹起来后,却也还没有睡着,谢满珍醒时他便立即察觉了。
眼前的公主额头上的几缕发丝被细汗打湿,脸颊也因方才那番动作泛粉,像个还未熟透的苹果。
他移开视线,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公主质问:“是不是你把本宫裹起来的?”
岑望承认:“是。”
公主咬牙切齿,“你大胆!”
岑望坦言:“公主睡时时常贴向臣,臣怕公主热,便想出这个主意。”
“你将本宫裹起来,本宫难道就不热了吗!”公主更气了。
岑望指着距离床边几步远的冰盆,“臣将冰盆挪了过来。”
谢满珍怒极反笑,这种法子,亏他想得出。
她回忆起梦中那冰冰凉凉的冷玉,心中有了猜测。
谢满珍知晓自己的睡相不好,岑望如此反应,想来她梦中的冷玉,实则是他。
谢满珍慢悠悠地躺下,在岑望的注视下,忽地往他这一侧一扑,恶狠狠地压住了她‘冬暖夏凉’的驸马,“本宫觉得,驸马堪比冰盆,本宫就是要抱着本宫的驸马入睡!”
她这次的动作大,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侧着头枕着他的胸口。
他身上的确很凉,但头耳侧的扑通声,却越来越快。
枕了一会儿,谢满珍的怒气渐渐消散,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被她压着的人,不光是她的驸马,还是她的死对头。
平时逗弄逗弄他也便罢了,深夜时分,她清醒时这般举动,倒是像在主动暗示他什么。
她往旁边挪,还未完全离开,手臂却一紧。
他的掌心不似他身上一样冰凉,反倒是极为炙热,她手臂上那层薄纱根本抵挡不住这滚烫的热意,她心突突,只觉这热意好似浸进她的骨血之中。
“公主执意要抱着臣入睡,臣不敢不遵从。”
大手从她手臂移开,紧扣着她的肩膀,她挪动不了分毫。
此人言语顺从,动作却极为不驯。
“本宫现在不想抱着你睡了,你放开!”
岑望不为所动。
他不松手,谢满珍想锤他都使不上力,她看着他,此刻的他,让她想起来一桩十岁时的往事。
岑望在宫中读书时与谢满煦同住一宫,但他们的课并不一致,岑望总有落单的时候,被她撞见过好几回。
她看岑望十分不爽,旁人见了她,皆是对她殷勤恭维、含笑夸赞,只有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似他是天上的仙人,她这个人间的公主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于是,她便想了个主意。
她要狠狠地吓他一次,最好是把他吓的屁滚尿流、哭天喊地,然后她再从天而降,好好地嘲笑他一番,把他这位天上仙拉回人间,看他还敢不敢摆架子和她做对。
她精心准备了三天,又命人悄悄跟随岑望,确保他会走她计划好的那条路。
待到那天,她埋伏在树后,却没想到岑望临时换了一条路走,她只好匆匆往前跑,跑到那条路必须经过的一座假山后,然后灵机一动,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待到岑望走近,她出声吓他,谁知他被吓到时也依旧冷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装作没看见她,继续往前走。
她大失所望,想要下来拦住他。
可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能力,可当坏事做完,这份能力便也消失殆尽。
她往下看,只觉得这座假山高的令她腿软,完全想不到她刚才是怎么爬上来的。
她张了张嘴,又想起她今日出来是避开了宫人,而此处偏僻,他们不知何时才会过来。
她知道此时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只有岑望,她都准备拉下面子唤他,结果抬眼一看,岑望的身影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