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四哥的房间。
其他不论,即使不算轮船上的情分,我和顾时夜在这个任务中也又相处了这么久了,他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瞥见顾时夜那一贯冷冷淡淡的脸,我突然想打趣他一下。
我:我可是已经嫁给你了。连我的人都是四哥的,四哥想回我房里睡,还要经过我同意吗?
顾时夜闻言只是斜睨我。
顾时夜:不要妄言。
我:怎么能算是妄言,我们拜过堂的。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想起波瑞阿斯号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顾时夜就说我和他拜过堂。
如今想来虽然也不算是假话,但现在总算是风水轮流转,轮到我唬他了。
顾时夜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转身出去,沉默地带着路全和翠嫂从书房往卧室里搬东西。
我想过去帮忙,却被翠嫂拦住了。
翠嫂:夫人歇着吧,老板不如您动手。
我向他看过去,顾时夜略点了点头。
顾时夜:东西不多,用不到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时夜主动便拿着被褥向长椅的方向走去。
我犹豫了下,向床里侧挪了挪。
我:四哥,你过来睡。长椅上冷。
其他方面倒还好。但此时兰口天气已经很冷了。
这里烧的是“暖炕”,所以晚上床上是暖和的,其他地方都冷得厉害,盖再厚的被子也难以暖起来。
顾时夜闻言只顿了一下。
顾时夜:无妨。
我:你过来吧,床上足够睡下两个人。而且你来兰口不是有事要做吗?万一冻病了影响正事就不好了。我心里担心你,也睡不踏实。
顾时夜:嗯。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动了他,顾时夜应了一声,还是提着被子走了过来,谁在了我给他流出的空位上。
他睡姿也很规矩,正面朝上,腿伸得很直。我突然觉得这张床有些不够长了。
顾时夜: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
即使不论其他的,单就顾时夜的外形来看,我也不觉得委屈。
顾时夜:我已经让路全去看院子了。过些日子就带你搬出去。
我:好。
顾时夜:嗯,睡吧。
就这样又过了数日,我也渐渐习惯了和顾时夜同宿一室的日子。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时夜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比往日好一些。
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顾时夜转头看来我一眼,罕见地开了口——
顾时夜:因为战备,从泾川到兰口的贸易很不方便,所有货物都要经过层层审查和盘剥才能进入兰口城。
泾川已经是洛宁势力的辖下,顾家那么强,可以说就是靠着天然易守难攻的隘口地势优势,马家军才能守到现在。
马城主防着他们才正常,加上泾川吏治腐败,两地通商自然不会便利。
顾时夜:我和苏大许诺在兰口仿照洛宁最时兴的样式建一座娱乐会所,所有投资都是我出。苏家帮忙找地和招揽生意,给苏家百分之六十的分红,他们就帮我打通了进货的关节。
顾时夜黑色的眼睛看着我,突然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视线。
顾时夜:……所以最近铺子里上了几批新货,你没事可以去看看,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我:好。
与苏家合作,在兰口做生意,无疑就是与虎谋皮。
从苏家大小姐身上就可以看出苏家人可不顾念什么亲情,这道理顾时夜不像是不懂……
何况波瑞阿斯号上,他可是姓顾。
我:四哥。
顾时夜:……嗯?
他抬头看我,眼中罕见地闪过一抹惊讶。
我:一切小心。
顾时夜垂下眼睑,指节轻轻扣动着木桌,轻轻应了一声。
顾时夜:嗯。
顾时夜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又抬头看向我。
顾时夜: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我出去置办些东西。
我有些疑惑。
我:家里什么都不缺,怎么突然要置办东西。
顾时夜: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每年过年前,我爹和我娘总会出去置办些年货。
我心想他和苏老太太说的可是他和苏小姐被一对老夫妇收留了,从头到尾没提过他还有一个父亲。
我越发认定顾时夜是顶替了真正的苏四的身份。
我转眼去看他,他似乎也自知失言,偏过头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原本也没有揭穿他的打算,当然是配合着他揭过这一话题,假装没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我:我的时间多的是,四哥哪天方便的话叫我就好。
顾时夜:嗯。
晚上回到房间后,我回想着这一天的事,才发觉顾时夜怕是也早就发现了我身上的不对。
我此时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是一个后宅妇人,明面上哪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特意问我时间,恐怕是早就知道了我在悄悄调查苏家的事。
不过也对,翠嫂是他派来的人,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才奇怪。
我偏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男人,阖上了眼。
这样相互不提不问彼此的疑点,也算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顾时夜果然选了一天同我外出“置办东西”。
只是我们都没想好究竟要买些什么,所以就只是没有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如今兰口城中最有人气的就是顾时夜所开的“洛川商行”。
我们远远走到门外时,便可以看到玻璃内摩肩接踵的景象。
我:四哥的铺子生意真好。
顾时夜垂眼淡淡看向我。
顾时夜:进去看看?
我:好。
商行里的经理自然认识顾时夜,一见我们进去就亲自迎了上来。
经理:四公子。
他转头看向我,有些不确定。
经理:这位是?
顾时夜:我夫人。
经理顿时挤出了一脸笑容,热情地看向我。
经理:原来是夫人,夫人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他们提前准备些好东西出来。
我:不必麻烦了,我随便看看就好。
虽然这样说,但经理还是全程落后两步陪同着。
我随手拿起了一件祖母绿的胸针,刚看了两眼经理便连忙凑近了讲解。
经理:夫人眼光可真好,这是从南大洲运来的上品祖母绿,由洛宁手艺最好的师傅耗时半年,精雕细琢,才得这么一件。
顾时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顾时夜:夫人看中的就包起来。你不必跟着了。
经理:哎,是,是。
我看着经理退下,总觉得他对待顾时夜的态度有些过分小心和敬畏了。
普通掌柜和老板都不会如此,更别说他还是这偌大一家商行的主事经理。
顾时夜:你继续看。
我:四哥,我不缺这些。
毕竟我离开这个世界时,这些金玉珠宝,我也带不走。
顾时夜似想了下,才继续开口。
顾时夜:我想送你。
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口吻,像是在下达什么作战命令。
我笑了。
我:那我也给四哥挑件礼物吧。
我在柜台前左挑右选,最后挑中了一块表盘是黑色的手表。
这表的样式在兰口算是非常时髦的,只是囿于价位,大部分人消费不起。
柜员把表拿出来递给我,我低下头,让顾时夜抬起手,亲手把表戴在他手腕上。
我:祝四哥以后,时时平安,事事顺利。
顾时夜:嗯。
他黑眸垂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