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夜:我在外戴着它恐有损伤,恐怕不能一直戴着它。但我会收好的。
我:四哥喜欢就好。四哥想怎么戴,当然是随你的习惯和喜好。
我知道他真实身份,也知道他经常在外作战,任何身外配饰恐怕都不方便随身携带。
但适合他的礼物,这兰口城内恐怕不容易买到。
我:以后若有机会,再给四哥挑其他的礼物。
顾时夜:好。
我们从商行出来时,天上竟然飘雪了。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白。
我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顾时夜,血落在他的肩头,模糊了他身后的街道。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初见他时的场景。
我:四哥。
我向他伸出了手。
他偏头也向我看来,明明依然是冷淡的眉目,却在那一瞬间仿佛突然生动了起来。
我想起来今天我穿了件艳色的衣服,他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映上了我的颜色。
顾时夜:怎么了?
我:你这里落了雪。
我抬起手,扫过他眉梢上沾着的雪花。
却在收回手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顾时夜:下雪了,回去吧。
但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我:四哥。
他回过头来淡淡看我。
顾时夜:雪天路滑。
那天我们冒着雪走回了小院。
路全开着车,便在后面慢慢跟了一路。
雪天路滑,雪一直没有停。
他便握着我的手腕握了一路——只有在他解下大衣披给我的时候,稍稍松开了一瞬。
顾时夜的娱乐会所还是轰轰烈烈地筹备起来了。
因为顾时夜说兰口本地的工人没有眼界和相应的手艺。
他还调来了一个十余人的设计师团队,又从洛宁陆陆续续地招了许多批工人过来。
这里对泾川来人的盘查很严,起初这些人也是靠苏家打通的关节。
后面顾时夜手下的人也和负责的人混熟了,就不必再靠苏家,商铺的管事打个招呼也能放人进来。
顾时夜公子是苏家的人,知根知底的,做点生意而已,有什么问题呢?
里正月越来越近,顾时夜在靠近商铺的地方另外租赁了一处宅院,带我从苏家搬了出来。
顾时夜顾时夜虽然现在姓苏,但按兰口的传统来讲他并不算正经苏家人,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
离开的时候,我听见苏家的仆从们一边帮我们搬东西,一边小声窃窃私语着——
仆妇:大夫人这桩亲事挑的好哇。四少爷平时看着冷面冷心的,实际对四夫人还是很好的,显然是对这婚事满意的。
我:……
我扭头去看顾时夜,他五感那么敏锐,显然也已经听见了。
他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眼睛却就是不看我,仿佛无事发生。
发现我有些落后,他脚步才停了停,却也不回头,只看向远处的树木。
顾时夜:走了。
搬走的第一天,翠嫂操办了一桌的菜。我和顾时夜两个人相对而坐,也算庆祝了乔迁之喜。
不过既然离开了苏家,我和顾时夜自然又都有了独立的卧室,不会再睡在一个房间。
我的房间处处布置周到,床也比苏家的更舒服,只是搬来第一天我不是很习惯,竟然失眠了。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五,翠嫂午后领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回来,凭着记忆,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我的妹妹——刘圆圆。
翠嫂:快过年了,老板猜夫人也想见见亲人,所以让我把刘小姐接了过来。
我知道顾时夜的手下都叫他老板。但即使翠嫂不说,我也能大概猜到他的主意。
刘圆圆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我。
显然一路奔波,这个小女孩已经十分疲惫了。
只是见到血脉至亲的心情难以遏制,她认出我的样貌后一下扑进了我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圆圆看起来很累了,安抚她早点休息吧。
我守了刘圆圆良久。直到傍晚时分才把她重新托付给翠嫂,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关上门坐下,抬头却又看见顾时夜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又带进一室的冷意。
随侍不在,他自己解了外衣脱下挂起来,走到我面前站定,沉沉地垂下眸子。
顾时夜:这几天我要出去谈笔生意,都不会回来。我不在,你和你妹妹在家,翠嫂会陪着你们,没事就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想去哪里会带你去。
果然,当天和我一起吃过晚饭之后,顾时夜就又出去了。
而且一连几天没有回来,这一走就到了大年三十。
除了翠嫂外,院子里也多了一队“护院”,翠嫂说是老板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除夕夜里顾时夜还没有回来,我和刘圆圆吃过了饭,把她哄睡着后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着。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一声更为巨大的爆炸声从北边传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
我一惊,推开门去看,就见翠嫂抱着熟睡中的刘圆圆过来,把小孩放进了我房里,然后转过身面向我。
翠嫂:夫人,如今外边似乎有点乱,您就在这儿待着,别出去。要是闷的话,我陪您下会儿棋。
烟花爆竹声渐渐都停了,家家紧闭门户,外面一时变得很寂静,只有远处仍时不时响起沉闷的炮火声。
翠嫂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五子棋,真的陪我下了起来。
这个冬夜似乎格外漫长且寂静,不知从何时起,窗外又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天边也隐隐露出鱼肚白。
我听见外面响起人的呼喊声——
路人:守城军哗变了!洛川军已经进城了!泾川城破了!城中各处都已经被黑洛川的人马控制了!
我推开屋门出去,这一次翠嫂没拦我,只是沉默地取过我的披风给我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