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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独开至夜明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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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张床上都标记着我们这些实习医生的编码,以及具体的入院时间。

我就这样一张接一张床地往下看去,终于,我在最后一张床上看到了自己的号码。

1314号,入院时间是——昨天。

而更让我感到心惊的是,比起其他的床,我面前的这张停尸床显然进行了精心的布置。

精雕细琢的金属杆在顶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反射着灿烂的光泽,白色的布匹铺盖在床上,如丝滑的绸缎般倾泻而下。

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它仿佛在随时等待着迎接一场隆重而圣洁的婚礼。

我的余光瞥见了什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床上的白布往上用力一扯。

下一秒,一抹浓烈刺眼的红色就直勾勾地撞入了我的眼中。

我看到了藏在一片白色下的血色红布,仿佛在等待着属于它的新娘。

恍惚中,我感到面前的红色铺天盖地地袭来,视线所及的整个世界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来势汹汹的困意袭来,面前的这张床仿佛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无声地诱惑着我。

好困……想睡觉……

我下意识朝着那张床走去。

我坐到了床边,正要躺上,无意中触到了旁边的金属杆,在冰冷的触感下猛然回过神来。

不对!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觉察到了自己有点不太对劲的状态,正要离开,听到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语调奇怪的笑声。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这些笑声好像……就在我的身边。

我全身僵硬地抬起了头,看到那些停尸床上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地坐了起来。

白色的布匹从他们的身上滑落,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我的方向,视线从我的身上穿过落在远处。

嘴角是诡异至极的夸张弧度。

距离我最近的是张阿芬,她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就这样笑着朝我歪了下头。

张阿芬:留下吧……陪陪我……陪陪我……

根本来不及思考,我的身体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眼看那些“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就要将我包围,我果断动用侧影的力量朝门外跑去。

我在走廊里一路狂奔。

那些人的动作明明并不敏捷,却像影子一样,怎么都甩不掉,我甚至可以感觉他们在不断朝我靠近。

快要被追上了!

漫长的走廊终于看到了尽头,眼看就要逃离这幢大楼,我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眼看就要成功脱逃,一片冰冷的触感攀附上了我的背脊,试图阻止我继续向前。

明亮的灯光与楼内的阴影编织出了一条分明的分割线,仿佛切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的半个身子已经触碰到了光明,身后的力量却是试图将我拖回黑暗当中。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是在此时此刻显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试图再次借用侧影的力量进行脱身,只听耳边传来了一声温和的笑声。

笑意温柔,却没有太多温度。

???:不要碰你们不该碰的。

包裹在我身上的冰冷气息顷刻间荡然无存,我身上一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跌入了灯光当中。

终于逃出了那幢废旧大楼,我来不及体验劫后余生的喜悦,有所察觉地转身看去。

我看到有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楼道投下的阴影当中,也同样遥遥地看着我。

纷扬的细雪从空中落下,无数细碎的白色飘过我眼前,又像是什么燃烧后的灰烬。

雪花像是围绕着他飞舞,又或是在恐惧逃离。

黑暗仿佛被撕裂出了一条裂口,易遇就这样站在巷中,似是踏在时间与生死的缝隙之上。

我看到了他背后巨大的黑色翅膀,身后的暖色光线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愈发显得疏冷。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再穿那身病服,这让同样的眉眼中更多了几分的淡漠,而就在对上我的视线的那一瞬间——

眼底所有的情绪被他全部敛起,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易遇:愿意陪我到处走走吗,我的医生?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

我:好。

这大概是我来到这家医院之后,第一次有闲心好好地欣赏周围的环境。

偌大的医院当中仿佛只剩下了我和易遇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天色又渐渐好转起来,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像是惊慌之下的幻梦一样了无痕迹。

我抬起头,落入眼中的是那高挑修长的身影。

阳光下,他的影子正好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贪恋的、痴迷地要将我完全吞没。

我不由得想起来在病房里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是他,专门为我打造的美好假象。

直到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居然来到了一片鲜艳的玫瑰花圃中。

我没注意到易遇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没留神间不小心撞了上去,被他轻轻地扶了一把。

易遇: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喜欢红玫瑰吗?

我:喜欢。

易遇:那就好。那你,应该一样也会喜欢这里。

我定定地看着易遇的眼睛,试图从那铅灰色的眸中捕捉他内心的情绪,却失败了。

我们明明应该有很多事情要说,却是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提及。

没有人去戳破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

玫瑰花圃里有一条白色的长椅,大树的影子正好遮挡住了洒下的阳光。

易遇:要过去坐坐吗?

我:好。

我跟易遇一起坐在玫瑰花圃中。

我:你经常来这里吗?

易遇:不算经常,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过来坐坐。

我:一个人?

易遇:嗯,在这家医院里,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笑着看着我。

易遇:不过,如果医生想的话,我很愿意经常跟你一起过来看看。

我的心头微微一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易遇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

易遇:时间,过得真快。

我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临近固定服药的时间。

易遇:医生要回去取药吗?

我:嗯,你呢?回住院部吗?

易遇摇了摇头。

易遇:我在这里等你。

我:那我先去领药了。

我看了易遇一眼,从长椅上起身,朝门诊大楼走去。

来到吴主任办公室时,其他实习医生已经全部到场,我成功地混入了他们当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很快,护士长推着推车从门外进来了,我顺利地从她的手上领到了今天的药片。

等重新回到那片玫瑰花圃时,我远远地看到易遇仍然坐在树下的那条椅子上。

落下的树叶随风飘曳在他的身边,空旷的花园里没有其他人影,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下看起来有些淡淡的落寞。

易遇的眼帘微垂,平静的神色间看不出来有太多的情绪。

我一时有些不忍打破这样的氛围,小心翼翼地走去,不想不小心踩断了地上的一节树枝。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易遇转头看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顷刻间浮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易遇:你回来了。

我:嗯。

我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易遇的视线从我手上的药瓶瞥过,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易遇:今天,你还是陪着我吃药吗?

我缓缓地张了张嘴,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们就这样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许久无人出声。

听起来不过是病人询问医生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这背后的含义。

最后,我缓缓地垂下了眼帘,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你确定,我是你的医生吗?

我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易遇的呼吸凝固了一瞬,然后才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易遇:只要你愿意的话,可以永远都是。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地将手送到了我的面前。

空空荡荡的掌心放在我的面前,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邀请。

我在易遇的注视下迟疑地拿出了药瓶,但是并没有递到他的手里,而是注视着他,缓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易遇。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易遇:……

视线中,我看到他张开的手指微微蜷曲了几分。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

周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易遇忽然间朝我伸出了手。

根本来不及回神,我被这样巨大的力量带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怀抱中。

他就如脱线的木偶般,拥着我直勾勾地往后面仰去。

成片的花瓣溅开,我们就这样相拥着载入了花圃当中。

一片灿烂的阳光下,我看到有成片的雪花伴随着红色的玫瑰花瓣落下。

这是与这座医院一样的颜色,却也是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颜色。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就像是易遇内心情绪的宣泄,呼啸的风中,只留下了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直到许久之后,大雪终停,只留下了满地的银白,铺满了整片花圃。

我们相拥着埋藏在一片盛大的雪地当中,周围的红色玫瑰被这片浩瀚的白色衬托得更加浓艳诡丽。

我躺在易遇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紧绷到了极限,耳边是努力克制的喘息。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捧起我的下颌,终于不再忍耐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可以感受到冰凉的指尖上传来的隐约颤抖,并没有推开他。

最初浅尝辄止的吻,渐渐地带上了强烈的侵略性,肆意的、眷恋的,仿佛在进行一场刻骨铭心的告别。

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我的眼睫也宛若折翅的蝴蝶般无声轻颤。

近在咫尺的,是那双深邃的铅灰色的眼眸,眼角处仿佛渲染上了一抹宛若浓烈玫瑰的猩红。

这是他褪去表面上的淡然与温和后,藏在最深处的真实底色。

这样的吻在我几乎窒息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也不可避免地一片凌乱,在他将我松开后缓缓地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上了他轮廊分明的锁骨。

我:易遇。

我温和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可以感受到易遇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忽然紧绷。

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我:我终究是要走的。

吴主任办公室里的档案,结合太平间里的见闻,已经足够让我将一切联系在一起。

在这家医院当中,从来就不存在着什么所谓的实习医生。

这也是为什么护士长那明明有一份新送来的病人名单,我们却始终没有看到有新的患者入院。

因为——我、方静、张阿芬还有其他的那些“实习医生”,我们这些人,才是这里真正的病人。

办公室书柜里摆放着的,原本就是病人入院记录,而太平间里的那些停尸床,就是所有病人的最终归宿。

规则上说:只有按时服用药品才有机会痊愈,但服用错误的药会加剧病情恶化的速度。

住院部的那些病人早就因为治疗失败而被“抹除”了,这些药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自然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副作用。

所以真正需要治疗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我们这些“实习医生”自己——

只有我们自己服下这些药物,才能让真正的病人彻底痊愈。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易遇居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以身入局,以病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本该是这场游戏中最为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易遇: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在找一样东西,而你找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永远地离开这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专属医生,也不可能对我负责到底。就算我真的病了,你也不会真的留在这里陪我对抗“病魔”,陪着我,直到……痊愈。你并不属于这个囚笼,更不属于这座城市,如果我想将你留在这里,只会有一个结果。

曾经发生在病房里的话再次从易遇的口中说出,只让我感到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一下接一下地从心头割过。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

眼底的猩红带着浓烈的贪婪,似乎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我留下,即使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具尸骸。

他的欲望和理智,在进行着拉扯。

囚笼。

这是他对这个地方的描述。

这里囚禁着那些由他掌控的不知名存在,也同样,囚禁着他。

易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他说的那个结果是什么。

第一次在病房见面的时候,他就曾经旁敲侧击地想要喂我一些药品。

现在回想,他应该比谁都要清楚,一个无法按时服药的病人,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想放开我,更……不想亲眼看着我死。

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借着那场奇怪的“车祸”,亲手将我带入了这局游戏当中。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我附下身去,不断地轻吻他,安抚他。

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下,易遇张开的翅膀将我无声地包围在了其中。

易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最初想着不过是个人类而已。既然想要留下你,不如就这样为你画地为牢。但是……

咫尺的距离下,易遇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他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平复下去,渐渐地又浮现出了一丝很浅又很无奈的笑意。

易遇:听说过一句话吗?

我:……什么?

易遇:你亲手折断了玫瑰,又问它为何枯萎。我发现,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枯萎的样子……

我这才发现手中的药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了易遇的手中。

心头微微一动,我已经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等我再开口,易遇已经仰头吻了上来。

我感受到有一片药被他用舌尖送入了我的口中。

片刻间,眼前的画面变得一片模糊。

易遇……

没能再叫出他的名字,我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我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马路边。

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留意到我的凭空出现。

不管是那场“车祸”还是那所医院,都仿佛只是我的一场幻觉——如果没有留在我手上的那朵红色玫瑰的话。

???:明月!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声音,回头看去,发现何莹和阿懦朝我跑了过来。

我:你们怎么来了?

何莹: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

我:我?

何莹:你这是去哪了?这两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可把我们急死了!这不,刚接到你发来的消息,我们就马上赶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我根本没有时间联系何莹他们,很显然,有人替我给他们发去了消息。

我:你们这两天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何莹:没有啊,我们在这附近转了两天,都打算直接放弃了。要说最奇怪的事情……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算吗?

我:……

何莹留意到了我手里的东西。

何莹:这朵玫瑰是?

我:哦,对了!

我这才想起来,根据系统提示,我似乎已经收集够了需求的所有道具。

我将收集到的玫瑰都取了出来。

将它们一起捧在手中,我看到了一条系统消息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集齐道具碎片,获得玫瑰之钥(1/1)。

四色的玫瑰花瓣在我的手中散开,留下了一把晶莹的钥匙,不等我仔细端详,就被何莹的轻呼引去了视线。

何莹:那是什么!

抬起头,我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隐约的轮廊,渐渐地,勾勒出了一扇门的形状。

何莹:明月,这扇门是你召唤出来的吗?你收集到所有道具了?!

阿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可能,是吧?

缠绕着玫瑰荆棘的大门无声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周围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他们沐浴着阳光,交流着、笑闹着,似乎丝毫没有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

城市里的这些人,看不到这扇门的存在。

随着一阵风起,路人来往的身影在风中加快了脚步,这才带上了几分匆忙。

我在余光中瞥见了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手,自空中飘曳而下的东西就这样安详地落在了我的掌心。

是一片,黑色的羽毛。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地抬头看去。

视野过处,我看到成片的黑色羽毛从城市上空落下,跟随着风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

路人甲:怎么突然下雨了?

路人乙:快快快,快进地铁站!

路人丙:家里的被子还没收呢,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

何莹:好漂亮啊……

路人的话语声落入我的耳中,伴随着何莹由衷的赞叹。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黑色的羽毛落在我的肩上,没有伸手拂去。

有稚嫩的童声从远方传来,像是在诉说,又像是进行一场虔诚的祷告——

在这座城市的人们眼中,这或许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而对我而言,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

匆匆忙忙的身影不断地撞上那扇他们看不到的玫瑰之门,又毫无觉察地从那扇门上穿过。

他们没有因为这样的交集留下任何的痕迹。

来自于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即便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同一个时空,却依旧是,处于彼此的世界之外。

再见了,鬼之市。

我在心中默念,拿起手中的钥匙,开启了面前的玫瑰之门。

我们一起走入了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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