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街道尽头滚滚而来,片刻间,京衙推官林彦博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将锦玉阁团团围住,沉稳而威严的目光扫过四周。
身旁站着廖提辖,身躯凛凛,方脸宽额,腰悬佩刀,猛地拔高声音喝道:“府衙办案,刀剑无眼!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霎时间,铺中看客如潮水般四散,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处,不消片刻,原本热闹的锦玉阁已被肃杀之气笼罩。
年近半百的掌柜,前一刻还手持着叆叇正打着算盘核账,见这架势连忙上来应和道:“官爷,敢问这是因为何事?”
廖鸿烈瞄了一眼年近半百的掌柜,命道:“京衙办案,把你这铺子一年的账册都拿出来。”
掌柜闻言立即令下人去取账册。
林彦博背手踏进来,扫视一圈,“你们当家的是谁?”
老掌柜深深叹息道:“我们当家的……是赵温大人之妻,许氏。前几日满门惨遭贼人杀害,老东家得知后,安排家中大公子前来接盘,只是人现在还在路上呢,目前锦玉阁由小的看管。”
林彦博:“你们当家的是许莹玉?”
“回大人,正是。”
廖鸿烈拿过一摞账册,“大人,所有的账册都在这了。”
林彦博随意翻着,犀利的眼睛立刻发现异样,厉声问道:“怎么少了两本?”
“回大人……前不久,当家的说要核账,命人取走了三到四月的账册。”
林彦博眯着眼睛,冷道:“胡扯!若被你当家的取走,为何赵府也没有这两本账册?”
廖鸿烈威胁道:“若不老实交代,衙门的板子可不是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住的,劝你还是想清楚再答。”
掌柜躬着身子,慌张解释道:“各位大人,小的真不知,当家的偶然查账,会把账册带走。”
廖鸿烈一把架起瘦弱的掌柜往外走,“甭废话了,走走走,去衙门和裴大人说。”
*
睿王府。
“废物,不是让你把人看紧了,现在人呢?”须炀怒拍案几,面红耳赤,额上青筋直跳。
蔡闻律留着髭须,一张国字脸,眉目粗犷,右侧胡须旁有道不深不浅的刀疤。暗色大氅垂落,衣襟间绸缎光滑。他低眉敛目,躬身回道:“王爷息怒,卑职虽未寻得曲文成的踪迹,但探得他未落入官府之手。想来他平日强抢民女无数,指不定遇上了仇家。”
须炀抄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了过去,瓷片碎裂一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蔡闻律的衣角。
“蔡闻律,是你蠢,还是你当本王蠢?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失踪,你告诉本王是仇家寻仇?”
蔡闻律额间冷汗微渗,正要再辩,忽听门外急促脚步声逼近,一名亲信快步进来,神色凝重。
“王爷,出事了!”
须炀眉头皱紧,心烦意乱,“又怎么了?”
“京衙的人方才带兵突查长虹街的锦玉阁,搜走了所有账本。”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须炀眸色幽沉,缓缓吸了一口气,声音冷得像淬了霜雪:“你还敢说曲文成的失踪与此事无关?京衙的人都已经查到家门口了。”
蔡闻律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拱手道:“王爷,卑职这就派人销毁账册。”
须炀嗤笑出声,眼中却无丝毫笑意:“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裴无忌办事向来谨慎,若无十足把握,怎会闹出这般动静?”
说到此处,他眸底的寒意更深,杀机陡然升起,语气森然:“他是要来个瓮中捉鳖,那本王便给他设个计中计。此人走到哪儿都是碍眼的毒刺,难怪荣止夷那个老狐狸不惜代价也要将他调离朝堂。”
蔡闻律:“王爷是要除掉此人吗?”
须炀的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地图,指尖沿着青宫城的方向缓缓划过,目光晦暗不明,沉声道:“他们都查到青宫城了,看来计划要提前了。不如借着裴无忌的名望,今夜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本王倒要看看,被这么一个铁面无私的人咬上,会怎么样。”
蔡闻律领命,拱手退下,转身出了睿王府。
府外一辆马车已等候多时,蔡闻律剑步流行,同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道:“速去通知七殿下,计划提前。”
夜色袭来,凉风习习,京城的胡同传出一声声似鬼的凄惨风声。
贺云卿从柳娘的别院出来,夜色沉沉,院中灯火微弱,映得她眉眼冷然。她沉声对高常武道:“我见他伤势恢复尚可。今夜你再守一夜,明夜便将人带回虎啸营。柳娘的儿子白日作活,夜晚才归,家中有女眷,留人在此终究不便。”
她顿了顿,目光深沉,又道:“此人在营中,你须时刻盯紧。若有任何可疑之处——”她语气锋锐如刃,“直接杀。”
高常武在夜色中,低声回应。
交代完一切,贺云卿折身往回走。夜幕如墨,街巷幽深。途经一处时,她忽觉背后一股阴冷之意袭来,下一瞬,杂乱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浮动而来,混乱而急促。
她心头一紧,指尖悄然扣紧袖中短刃。就在此时——
“砰!”
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自夜幕中炸开,信号弹腾空而起,红光映亮漆黑的天际,映入她沉静如水的眸中。
随即传来一声高呼:“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