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初遇后,苏瑶每天都盼着能再溜出去找他玩。可母亲看得紧,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苏瑶的心仿佛被春风拂过的柳枝,再难平静。她时常倚在绣楼的雕花窗边,望着镇西头隐约可见的铁匠铺屋顶发呆。檐角悬挂的风铃被风拨动,叮咚声里仿佛藏着陈宇挥剑时的破空声。母亲安排的绣架搁在案头,丝线上已落了一层薄灰——自打见过陈宇练剑的英姿,那些繁复的牡丹鸳鸯图样,在她眼中竟显得索然无味。
“小姐,该用午膳了。”丫鬟小莲端着漆盘轻唤,却见苏瑶仍怔怔望着窗外,连裙角被风吹乱都未察觉。小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抿嘴一笑:“小姐莫不是又在想那位小剑客?”
苏瑶耳尖泛红,转身佯怒:“胡说什么!我、我只是嫌这绣样无趣罢了。”话虽如此,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摩挲起袖中藏着的丝帕——那是她偷偷仿着陈宇的木剑纹路绣的,竹叶青的缎面上,一柄银线勾的短剑斜刺而出,剑穗处还缀了颗浑圆的珍珠。
机会终是在七日后降临。苏夫人要去城郊的慈云寺礼佛三日,临行前反复叮嘱管家看好苏瑶。然而再森严的看守,也拦不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去寺庙祈福,家中的下人忙着准备各种事宜,对她的看管也松懈了些。苏瑶借口午睡,让小莲穿上自己的衣裳假作卧床,自己则换上粗布衣裙,从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苏瑶趁此机会,又偷偷跑出了家门。
初秋的日光暖融融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苏瑶像只逃出笼子的云雀,提着裙角朝镇西飞奔。风掠过耳畔,裹挟着铁匠铺特有的炭火气扑面而来。还未到院门,便听见“铛——铛——”的锻铁声,一声声震得人心头发颤。她一路小跑,朝着镇西头奔去。到了陈宇家的小院,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陈宇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帮帮父亲打铁。少年单薄的脊背上覆着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铁锤起落间,火星四溅,一块顽铁在他手中渐渐显出兵器的雏形。苏瑶躲在院墙外,看得入了神,直到陈铁匠一声咳嗽,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暴露。听到父亲的咳嗽声,抬头一看,发现是苏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爹,我去歇会儿!”陈宇抹了把汗,抓起搭在井边的布衫胡乱套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瑶面前,眼睛亮得惊人“苏瑶,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陈宇放下手中的工具,迎了上去。
苏瑶歪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答应过要找你玩的,怎会食言?”她从袖中掏出丝帕递过去,“喏,擦擦汗。”
陈宇接过帕子,目光落在剑纹上,手指微微发颤:“这、这是你绣的?”
“随手绣着玩的,你若喜欢便送你。”苏瑶故作轻松,耳根却烧得通红。
苏瑶笑着说:“每次我也想来找你呀,可是我娘看得太紧了,好不容易今天才有机会跑出来。”陈宇拉着苏瑶走进院子,两人坐在老槐树下,陈宇献宝似的捧出个木匣。匣中躺着一柄巴掌长的木剑,剑身打磨得光滑如玉,剑柄处还刻了朵小小的梅花,说道:“我今天新做了个小玩意儿,正想找你一起玩呢。”说着,他从木匣拿出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剑,递给苏瑶。“你看,我照着爹打的真剑刻的,你看这刃口——”他指尖抚过木剑锋棱,“若是真铁,定能削金断玉!送给你。”
苏瑶接过小木剑,忽地起身挽了个剑花。罗裙翻飞如蝶,竟有几分飒爽之气:“本女侠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说罢,木剑直指陈宇心口。
陈宇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拾起树枝迎战。两人在院子里追打嬉闹,木剑与树枝相击,发出“啪啪”脆响。陈宇故意放慢招式,任苏瑶的剑尖戳中自己肩头,夸张地倒地哀嚎:“女侠饶命!小的再不敢了!”
苏瑶笑得前仰后合,发间珠钗不慎滑落。陈宇眼疾手快地接住,却见钗头嵌着枚剔透的翡翠,雕成含苞待放的玉兰模样。他怔怔望着少女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喉头动了动:“这钗子……真配你。”
苏瑶抱着小剑,爱不释手,说道:“好漂亮呀!陈宇,你真厉害,还会雕刻。”陈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就是平时看我爹打铁,自己学着做的。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刻别的。”两人在老槐树下,拿着小剑玩起了“比武”的游戏。你刺我挡,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玩累了,两人便坐在树下休息。苏瑶看着陈宇,说道:“陈宇,你以后想做什么呀?”陈宇想了想,说道:“我想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剑客,像那些大侠一样,行侠仗义,保护大家。你呢?”苏瑶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读好多好多的书,写好多好多的诗,以后成为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两人畅想着未来,眼中充满了憧憬。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陈铁匠拎着酒葫芦从铺子里晃出来,撞见的就是这般景象:自家小子蹲在灶台前,笨手笨脚地烤着红薯,那锦衣玉带的小姑娘竟也不嫌烟熏火燎,蹲在一旁添柴。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两张年轻面孔明明灭灭。
“臭小子,这是哪家姑娘?”陈铁匠眯起眼。
陈宇手一抖,红薯险些掉进火堆:“是、是镇东苏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