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末年,靖康之变后的第十七个年头。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然而,在青岩镇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仍是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远山如黛,春溪绕镇,青石板铺就的街巷间浮动着槐花香,百姓们依旧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
镇西头老槐树下,镇西头有一间小小的铁匠铺,陈记铁匠铺的炉火终年不熄,铺子虽不大,却整日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子顺着风箱的呼哧声迸溅到檐角,在暮色里织成一片流萤。
铁匠铺的主人陈铁匠,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陈铁匠抡锤的节奏总带着股狠劲。四十岁的汉子脊背微弓,古铜色皮肤上蜿蜒着数道烫疤,右臂虬结的肌肉随着铁锤起落颤动。炉中那块顽铁已初具剑形,在淬火的刹那发出"嗤"的嘶鸣,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紧抿的唇线。
他有个十岁的儿子,名叫陈宇。陈宇从小就对父亲打铁的手艺充满好奇,时常在一旁观看,也跟着父亲学习一些简单的打铁技巧。不过,比起打铁,陈宇更喜欢舞剑,每日清晨,他都会在自家院子里认真练剑。十岁的陈宇蹲在檐下磨剑。木剑是父亲用边角料削的,剑柄缠着褪色的蓝布条。他忽然起身,剑尖挑起一朵飘落的槐花,手腕翻转间竟舞出个漂亮的剑花。汗珠顺着下颌滴在粗布短衫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剑客。
"宇儿。"陈铁匠突然开口,嗓音像砂纸擦过生铁,"剑是杀器,不是戏耍的玩意。"
陈宇收势站定,指尖抚过木剑上的纹路。他知道父亲又在看那把悬在梁下的玄铁剑——剑身布满暗红锈迹,据说沾过胡虏的血。母亲投湖那夜,父亲抱着剑在雪地里跪到天明,从此再没碰过剑鞘。
一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小镇的石板路上,泛出淡淡的金色。陈宇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剑。他身着粗布衣衫,手持一把略显破旧的木剑,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与专注。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而在镇东头的一座深宅大院里,苏家大小姐苏瑶刚刚起床。苏瑶年方九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十分惹人喜爱。苏家是镇上的富户,苏瑶平日里衣食无忧,身边还有丫鬟伺候着。但长久被困在这深宅之中,学那些女红、诗词,苏瑶心中难免感到枯燥乏味。这日,晨光漫过东墙时,镇东苏宅的朱漆大门"吱呀"裂开道缝。九岁的苏瑶提着裙裾蹑足而出,绣鞋踏过门槛上"积善之家"的铜匾,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她回望垂花门内飘动的帷幔,吐了吐舌尖,发间银铃随着跑动叮咚作响。趁着家中大人不注意,她偷偷溜出了家门。深宅的日子是绣绷上一成不变的并蒂莲。昨夜她伏在案前临《洛神赋》,墨迹未干的"翩若惊鸿"被母亲用戒尺拍散:"女子无才便是德。"此刻穿行在晨雾弥漫的巷弄里,炊烟裹着油饼香钻进鼻腔,挑担货郎的吆喝声比任何诗句都鲜活。
苏瑶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沿着小巷奔跑着。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路上东张西望,看着街边各种各样的店铺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满是新奇。不知不觉间,她跑到了镇西头。
小巷的尽头,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院中的花草肆意生长,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生机。苏瑶好奇地走进院子,只见一个少年正在练剑。阳光洒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那剑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带起阵阵风声。苏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宇练剑,眼中满是羡慕与敬佩。
铁匠铺的院墙豁了个口,野蔷薇攀着断砖开得泼辣。苏瑶踮脚张望时,正见少年凌空跃起,木剑劈开朝阳的金线。陈宇后仰避开假想敌的突刺,衣摆翻飞如鹤翼,转身时剑尖点地,惊起三两只粉蝶。
"好!"苏瑶脱口而出的喝彩惊得陈宇踉跄半步。转头望去,蔷薇丛中探出张瓷白小脸,杏眼弯成月牙,发间银铃晃得他心尖发颤。
陈宇练完一套剑,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抬手擦了擦汗,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个陌生的小女孩。"你...你怎么进来的?"陈宇攥紧木剑,喉头发紧。父亲说过镇上大户最重礼教,这小娘子锦衣绣鞋,怕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千金。
苏瑶也不害怕,拎着裙角跨过残垣,鹅黄披帛扫过沾露的草叶:"我叫苏瑶,住在镇东头。”苏瑶睁着大眼睛看着陈宇。“你练剑好厉害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剑法。你练的是不是游龙剑法?我在《侠客列传》里读过!"她凑近看他泛红的脸颊,忽然伸手戳了戳木剑上的刻痕:"这里该用缠头裹脑式,方才那招回马枪便能化解。"
陈宇耳尖烧得通红。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混着铁锈味,让他想起母亲妆匣里那支从不曾戴过的玉簪。他慌忙退后半步,剑柄上的蓝布条却已被攥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只是天天练,练得多了就熟练些。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苏瑶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偷偷跑出来玩,就走到这里了。你叫什么名字呀?”陈宇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说道:“我叫陈宇,我爹是镇上的铁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练剑聊到苏瑶读过的诗词,又从苏瑶的绣花针聊到陈宇的打铁炉。时间就在这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