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盛夏带着林暮从小吃街这头吃到那头,每到一个摊位都会热情地和老板打招呼,仿佛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他。林暮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市井生活——嘈杂、拥挤,却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
“饱了吗?”
最后一家店出来,盛夏摸着肚子问。
林暮点点头,他确实吃得太多了,远超平时的饭量。
“那我们去江边走走吧,消化一下。”
盛夏自然地拉起林暮的手腕,“这个时间江边人少,风景特别好。”
林暮任由他拉着,没有挣脱。盛夏的手心温暖而干燥,让他莫名安心。
江堤上微风拂面,远处货轮缓缓驶过,在水面划出长长的波纹。盛夏松开林暮,双手撑在栏杆上,眯起眼睛享受微风。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盛夏突然说,“每次不开心,看着江水流动,就会觉得烦恼也被带走了。”
林暮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为什么……不开心?”
盛夏沉默了一会儿:“我爸在我六岁时出国工作,说好三年就回来……结果再也没回来。我妈一个人拉扯我,还要应付各种闲言碎语。”
林暮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么私人的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现在想想也不是坏事。”
盛夏转头对他笑笑,“至少让我学会了独立。我妈生病后,我能照顾她,也能照顾外婆。”
林暮看着盛夏的侧脸,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突然很想拥抱这个总是笑着的男孩,告诉他不必一个人承担一切。
“你呢?”
盛夏问,“你家里怎么样?”
林暮望向远处的江水:“很普通。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他们期望很高。”
“所以你才这么拼命学习?”
“嗯。”林暮点头。
“从小就被要求做到最好。钢琴也是父亲让学的,说对大脑发育有好处。后来发现我成不了钢琴家,就让我放弃了。”
盛夏皱眉:“这太……不合理了。喜欢什么应该自己决定啊。”
林暮苦笑:“在我家,没有‘喜欢’这个概念,只有‘有用’和‘没用’。”
盛夏突然站直身体,认真地看着林暮:“那现在,就现在,抛开所有‘应该’和‘有用’,你最想做什么?”
林暮愣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轻声说:
“想再弹一次钢琴。不是为了考级,不是为了训练大脑,只是因为我喜欢。”
盛夏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走吧!”
“去哪?”
“回学校啊!”
盛夏已经拉起他的手,“音乐教室周末开放到五点,我们还能弹一小时!”
就这样,他们又回到了音乐教室。这次林暮坐在琴前,弹奏的不是练习曲,不是考级曲目,而是他最喜欢的《梦中的婚礼》。盛夏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目光温柔地落在林暮飞舞的手指上。
弹完后,教室里一片寂静。林暮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太美了。”
盛夏轻声说,“我从没听过这么有感情的演奏。”
林暮转头看他,发现盛夏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盛夏突然凑近,在林暮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给优秀演奏家的奖励。”
盛夏笑着说,但耳根已经红透了。
林暮呆住了,脸颊被吻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盛夏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了:
“是我妈的主治医生。”
接完电话,盛夏的脸色苍白:“我妈病情突然恶化,现在在医院我得马上过去。”
林暮立刻站起来:“我陪你去。”
盛夏摇摇头:“不用,你回家吧,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他匆匆收拾书包,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下周见。”
看着盛夏匆忙离去的背影,林暮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被吻过的脸颊。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遇见盛夏前那个封闭的世界了——就像一束阳光照进黑暗的屋子,即使阳光消失,你也永远记得光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