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佑一手护着阿梨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在阿梨的脑后抚摸着,一种无声的慰藉和包容从两人紧贴的怀抱中传递。
阿梨心中既悲又喜,更多的是对命运的嘲讽。
原来竟是如此!
她的父亲,是因为不肯同梅家同流合污,而被梅庆和十亲王两派联手推出去做了替罪羔羊。
而揭露这一切的人,竟是八年后被大理寺抓捕入狱的下一任南郡巡盐使陈忠友。
这一切是多么讽刺,又是多么地捉弄人啊!
她的爹爹和娘亲,她的家,因为一群蠹虫而毁于一旦,她的人生因此被完全改写,而作恶的人却得享荣华富贵,高升受宠,锦衣玉食,荫蔽族人子孙。
甚至连查案她都得悄悄进行,生怕被人发现。
阿梨紧紧攥着谢长佑胸前的衣料,仿佛这样就能将悲伤锁在瘦弱的身躯中。
谢长佑轻轻握着那两只指骨发白的瘦小拳头,直到阿梨的手渐渐松开,紧绷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不再发抖。
许久许久,阿梨的哭声渐渐平息,混着眼泪的湿热气息在两人之间氤氲,将谢长佑的心蒸腾得很软很软。
“谢长佑,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阿梨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
谢长佑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着阿梨的背,在阿梨头顶的发旋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这几乎是一种无声的默认,默认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晓,且一切都并未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阿梨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拢了起来,终于不再动荡漂泊。
好累好累,阿梨很快便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阿梨醒来后,红枫来禀,王爷已经早早离府去了京郊大营。
是了,谢长佑说过,今日是西北军离京的日子,德王需亲自前往相送。
昨晚那份口供……
阿梨有些怔怔地坐在床上。
红枫又指了指梳妆台上,道:“王妃,王爷走前给您留了话。”
阿梨走过去,一枚细细的墨玉戒指下压着一张纸条,阿梨并未拿起纸条,而是先拿起那枚戒指细细看了片刻。
这枚戒指乍一看是墨玉,仔细看其实是紫玉,只不过颜色过深,远看像是墨色,戒指虽细,上面却在一处雕了半朵如意纹。
阿梨打开梳妆台上妆奁的最下层,将其中一个木盒子取了出来打开,里头一枚布包着的紫玉扳指光泽如新。
取出来细看,这只紫玉扳指呈现一种极浓的紫色,远看又是墨色,两只戒指放在一起,上面一大一小两片半朵如意纹恰好合成一朵。
阿梨静静看了半晌一大一小两只戒指,将那枚扳指放回去。
“红枫,替我寻一条黑色的细绳来,吊坠子用的。”
“是,王妃。”
阿梨将那只紫玉细戒指打好结坠在了红枫拿来的细绳上,又让红枫帮忙戴在脖子上,剪去多余的线头。
“王妃,这玉戒指做成坠子也怪好看的,像有一圈紫色的光华在里头流动似的。”
阿梨闻言笑了笑,看了会儿镜子,将戒指坠子放到了衣服的里面贴着皮肤的地方。
随后才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会帮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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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谢长佑特地抽了空,事无巨细地同阿梨讲了沈大人一案的详细进展,甚至将相关卷宗都抱了回来,让阿梨看了一遍。
得知谢长佑打算让三皇子去做皇帝面前的出头人,阿梨也是十分赞同。
梅家和十亲王敢如此嚣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背后的皇帝。
当年沈重青的案子是皇帝亲自过问的,如此快速就草草结案,任谁都会觉得有些蹊跷,皇帝不可能一无所知。
帝心多变,八年前的查案是查给大臣百姓们看的,如今让德王查案或许带了几分对国库亏空的愤怒,但这并不代表皇帝不想保那些人。
尤其是梅家,梅家就同二皇子谢长麒一体共生,皇帝最宠二皇子,传位之意昭然,绝不愿轻易动他。
阿梨这些年如此谨慎,害怕的不单是父亲冤案背后的主使,而是最高处的皇帝。
三皇子既想踩着德王的头邀功,那就把梯子递给他好了。
但这事一时半会还无法推进。
——就在谢长佑送走西北军队后没几日,三皇子和相夷郡主的车马也离京南下了。
岭南水患一事闹得颇有些严重,闹事的岭南藩族虽遭到了岭南驻军的打压,但还是有个别不服气的,需得好好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