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父皇许的那一诺换你我的赐婚,是我占了便宜。”
谢长佑最后一句话说完,静静望向阿梨的眼神如有实质。
阿梨几乎要错认,这眼神中流动着的,似乎真的是温柔。
他,他为何这样,是为了报恩吗?
还是……
直到最后,阿梨都没能对谢长佑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仿佛害怕开了口,就会打破什么不真切的东西。
谢长佑没有勉强,只是看着少女扑闪个不停的睫毛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抬手碰了碰阿梨的头顶,温和道:“不着急,以后我再慢慢说与你懂。”
总归他今日已经弄明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方遇亭根本就是一厢情愿。
还有,阿梨似乎并不讨厌自己。
待成婚后,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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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河果然到了晚上更热闹,傍晚时画舫便掉了头往京城方向回行,恰能赶上京郊晚间的水上灯会。
两人谁也没有再提白日里的事,仿若真的只是出宫来游玩的一对友人。
河面上各式各样的花灯浮动,往来游舫上则挂着各种精美的大型花灯、风筝,岸边游人如织,舫上觥筹交错,丝竹歌舞之声在夜色中回荡盘旋。
阿梨看得兴致盎然,凡有看中什么的,谢长佑都会让人划着小船去买回来。
晚上在船上过夜,阿梨的房间正是白日里谢长佑带她去洗漱的那一间,阿梨躺在床上,看着一旁小桌子上今晚谢长佑送自己的各种小物件儿,心里再无多余的念头,安稳地入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膳过后,阿梨便被谢长佑“送”回了春枝公主的游舫之上,不过不知为何春枝公主并不在船上。
春枝公主留了贴身嬷嬷来接应阿梨,午饭前嬷嬷便将阿梨送回了皇宫。
太后听人禀告,说公主还想在宫外多玩两日,便没再多问什么了。
春枝公主回宫后不久,便到了启程前往北国的日子了。
这一日,一向活泼爱笑的春枝公主装扮隆重,涂了脂粉的脸上只余端庄肃静。
公主端坐于四面垂了珠帘的高高撵驾之中,在万国百姓的瞩目中游街而过,走向着候在城门口的北国接亲队伍。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皇宫里头集宠爱于一身的春枝公主,而是万国的女儿,肩负着维系两国关系的重任,一言一行皆关乎社稷。
送亲的车架绵延数里,除陪嫁宫人和普通侍卫外,公主车架后还紧紧跟了一小队身着铠甲的威严骑兵。
太后见状,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瞥了阿梨一眼道:“老四还算有心。”
太后亲自一路相送到城门外,阿梨跟在后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春枝公主换了马车,隔着车窗对阿梨挥挥手,露出那日两人同乘时那般的笑容:“阿梨再见。”
“再见,春枝,照顾好自己。”
此去一别,归期未定。
春枝公主踏上了和亲之途,德王殿下的婚事便成了最近宫里宫外备受瞩目的一件大事。
这桩婚事来得突然又迅速,据说德王妃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位貌美宫女,京中有些流言蜚语便未免难听了起来。
德王殿下暗中处理了一批人,又亲自去找了太后,将阿梨送去了常老将军府上待嫁。
太后现下本就见了阿梨就心烦,立马就允了德王的请求,放人走了。
这下子京中更是炸开了锅,众人的八卦心按都按不住,不过倒是大部分都在传德王同未来德王妃的各种“佳话轶事”,没什么人再编排阿梨了。
民间甚至已经出现了以两人为原型的爱情话本,谢长佑将青竹搜罗来的几本缠绵悱恻的话本子放到书架上,满意了。
常老将军便是当初将谢长佑带去西北军中之人,可惜常老将军一生戎马沙场,病痛过重,三年前就告退回京了。
常老将军的夫人乃大族之女,性情开朗,颇为慈爱,家中两个女儿皆已出嫁,阿梨待在常府里得了常老夫人许多指点,心里安定了许多。
谢长佑还记得当初在鸣翠山上初见,阿梨说过自己是孤女,这才求到常老夫人跟前,以免她独自待嫁难免惶惶。
常老夫人一听,当即恨不得就去万寿宫里把阿梨给接出来。
常老夫人同谢长佑的养母丽嫔同出一族,四年前常老将军从西北归京述职,携常老夫人一同进宫面圣,常老夫人想起了故去的丽嫔,便想去鸣翠宫看看。
这一看,才发现四皇子已经失踪三天了,鸣翠宫里的几个老宫人们却被调去了掖庭,余下的人则都被梅贵妃派来的大太监压着,不敢上报。
这才有了后面四皇子被接出宫,后来又被带去了西北战场的事。
常老将军夫妇是将谢长佑当自家人看的,同阿梨相处了几日,越看越喜欢,也替德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