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进轮回?”
冥帝意外扶怀这个决定。
“我如今修为大不如往,我必须找个地方安置好她,入世兑现我对她的诺言。”
世间多少男男女女被“情”一字绊倒,就连神亦是如此,连那不懂情爱为何物,无情且冷心的战神都败在这一字之上。
“当初将军陨落后,三魂误入轮回,七魄没了踪迹,你寻她七魄便寻了一千年,用自身的修为和精血温养,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两魂,你这!”
千年前扶怀为了护住战神七魄不散,废了将近五百年修为,彼时的他不过刚足千岁。
较之其他魔族,稚童之上堪堪成人罢了。
战神三魂在冥界不知游离了多少年,三魂闯入轮回,三魂外竟又多生出三魂七魄,投胎几世,随着轮回次数叠增,神魂愈发孱弱,想要将其从凡人生魂中分离出来,唯有在临死前,魂魄即将脱离肉身之际,用驭魂杵将其拔出,才可成功。
冥帝言语素来平淡,望着好友被红尘折磨的模样,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生来人身魔血,如进轮回记忆必失,倘若最后一魂没能带回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扶怀唇色淡淡,双眼含情看着那人接过忘川水喝下。
如她上一世一样,他始终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再一次走进轮回路。
“我杀了她两世,再来一次,我怕是已经没有那勇气了。”
那滚烫的鲜血染上他手,即使已经干涸,但那温度此刻仿佛还残留在他手上。
每每回想起她临死前看他的眼神,他内心的痛楚比洗髓台罡风带来的痛楚更甚:“没了记忆也好,至少我能纯粹无虑地陪她度过一世,若失败了我便当这一遭是一场梦,她消弥之时,我也不独活。”
冥帝轻声一叹,这一叹饱含对这一对痴情人的惋惜。
他背手而立看着两人迈进轮回,一名身着红袍判官看见身后人,连忙作揖:“恭迎冥帝。”
冥帝声线没什么起伏,一如往常的姿态:“她这一世的命格如何安排?”
判官诧异抬头,以往冥帝都不曾管过这些事,今天怎么会突然插手,思忖了半晌,道:“现如今凡间兴盛修仙,门派多如雨后春笋,恰逢天山掌门夫人吉梦,若能在此环境下成长,也利于往后将军回归神界,您看?”
说完判官试探地打量了一下冥帝的脸色。
冥帝面上没有露出不喜之色,只是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本就不愿再入世,更何况是修仙,前两世已经够苦了,这一世便给她安排个吃穿不愁的富贵人家吧。”
众多劫数中最难历的劫便是情劫。
仙胎难得,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仙历劫困难,仙胎生来为仙,本就少经历了许多磨难,若要晋升为神,所经历的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是九天之上这位生而便是神的战神将军,他冥帝虽是九幽之主,但她的劫,他也帮不了她分毫。
判官手上的判官笔一动,立马应下,向下级传达指令。
冥帝成神前只是一个三界不容的孤魂野鬼,那时未曾见过罪神真容,只听闻她暴戾恣睢、罪恶滔天。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第一次转世,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看人时带着一股童真透彻。
那时才知她并非世人所说的那般罪恶深重。
只可惜后来那双眼睛瞎了。
转眼间,尘世浮华,凡间变化百态。
“上啊大壮,打他下盘。”
练兵场上叫嚣声不停,沙尘弥漫。
一名少年身骑白马手持红缨枪,面貌俊秀身形高挑,脸上恣意、逍遥又洒脱,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即使面对的是一名近一尺九的彪壮大汉都没有丝毫畏惧。
“大壮哥今日可是没吃饭,咱们可都过了十几招了,您可是连小弟我一根头发都没碰着呢。”
“狂妄!”
那名大汉紧勒着一匹黑马,身形一侧躲过少年的红缨枪,使着大刀重呵了一声,疾速向他冲去:“少主不使最擅长的剑而是用红缨枪,莫不是觉得自己出师了不成。”
大刀如倒海般强势向少年砍去,少年横枪抵挡,枪杆受力一阵嗡颤,震得她虎口生疼。
她手上一个使力推了回去,梗着脖子笑得张扬,嘴上仍刺激着那人:“不敢,只是大壮哥刚进入三十之年,可我看着怎么像是那白头老翁,没力气啊。”
少年的枪灵活如蛇,锋芒直指大汉,眼看着就能将其打下马,眼前一晃,瞬移到战场上。
血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马的嘶鸣声和刀光剑影在风中划破,遍地的残肢破体狰狞而恐怖的堆积在一起,烽烟四起,不同阵营的士兵嘶喊着恨不得将敌方撕成肉片。
箭雨从空中而至,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他们罩来,少年身上长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盔甲,手中的红缨枪变成了长剑,他迅速抵挡,挥开箭矢。
锋利的箭头深深地扎进渗满鲜血的土地里,敌方将领怒喝,我方将士也不服输,人人气势高昂,目光尖锐,充满了为国效力的决心和毅力。
敌方将领向少年的方向而来,怒目之中满是杀意,像是想要把她拿下鼓舞战士。
少年眉心一皱,握紧手中的长剑迎战,随着她一声“驾”,身下的白马正面迎上去。
少年正热血着,还没等她大展身手,她便就被人叫醒了。
“少主,少主?少主醒醒了,我进去咯。”
一个女声闯入她的梦境,硬生生地把她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娇小嫩白的柔荑摇晃着她的手臂,嘴上威胁:“你再不起来我告将军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