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家人都已不在身旁,她也只能独自打枣。青红的枣子落了下来,像雨点一样砸在地上。
青茴估摸着差不多,停了手。又找来一只干净的竹箕,一颗颗捡进去。
叶闳再次醒来之时,外面都已归于平静,他起身换好衣物,就推门出去。
青茴正坐在院子里吃枣子,见他出来,笑问道:“世子昨夜睡得好吗?”脸上又是常带着的笑意。
“托娘子的福,昨夜睡得很好。”叶闳颔首道。
“那快来吃点东西吧。”她招呼道。
院子里摆了一套木头桌椅,那木头久经风霜,颇为老旧。
不过不难看出,有人早上好好擦洗了一遍,因此这桌子虽老旧斑驳,却不见灰迹油垢。
桌子上有一个不小的纸包,还有一只装枣的竹匾,枣子上还闪着水光,是刚刚洗净的。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伸手拿起那纸包,脸却对着青茴:“闳又给娘子添麻烦了。”
“世子没必要这么客气。”青茴谦虚道,“世子尝尝,这徐叔的包子可是冀州城闻名的。”
纸包被打开,露出六个白胖的包子来,他举起一个咬了一口,确实是极美味。
青茴看他脸色,都知道这包子对了他胃口,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世子慢些吃。”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叶闳疑心自己吃包子的样子是否不雅,他从前没吃过这种市井食物,被她这样一说,竟有些露怯,吃得更慢。
但他吃得再慢,青茴也只觉得赏心悦目,只盯着看,时不时从桌子上摸个枣吃。
等到叶闳把那六个包子悉数吃下,已经饱胀地坐不住,只想站起来活动一下。
“二娘子,我能出去逛逛吗?”他从未来过冀州城,总也想着长点见识。
青茴没想到他这么不识趣儿,半点没有没有被追杀的自觉,竟然还想光明正大地去街上逛逛,赶紧拒绝道:“当然不行了,世子你现在处境这么危险,谁知道冀州城里有没有想取你性命的杀手。”
叶闳这两天被青茴照料的滴水不露,总觉得她有通天的本事,根本没想过在她身边还会有危险,被她指出来一时失语。
“二娘子不是在我身边保护吗?”他小声地开口。
青茴却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在你裤腰带上,能时时刻刻保护。叶世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谨慎了,你这样上京很危险。”
她想着没两日就要分别了,可世子爷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很危险,还是忍不住充了回说教的大人。
“等那都尉的队伍进城,落脚在驿馆,我就把你送到他手上,还要等到夜里才能送你过去。叶世子,冀州城鱼龙混杂,我好不容易才保住你的命,你自己也得小心些才是。在去驿馆之前,你就待在这院子里,谁来都不准开门,知道了吗?”
叶闳呆呆地点头:“知道了。”
青茴总是调笑他,这几日的相处,他几乎没见过青茴板着脸说教的样子,颇像他小时候的开蒙夫子。
青茴的脸色松动:“世子,我先去城中打探打探消息,你只留在家中,千万不要给别人开门。”
“明白。”叶闳眼神清明。
他才发现,虽只相处了几日,但他已经十分依赖方二娘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方二娘子武功再高强,也只送他到冀州城。再怎么说,这也只能称作萍水相逢。
方二娘子说的对,自己确实该好好计较一番,也该打起精神,别想着有人保护。
他目送青茴打开院门,独自走了出去。
院门又被紧紧地合上,露不出他的踪迹。
叶闳起身走动,不能出门,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也行。
这小院虽然只一进,地方却挺大,也够他来回走动消食。
他寄居别人家中,也不方便乱动乱看,但看到厨房没清理,想着要做饭食,就主动清扫起来。
青茴不晓得叶闳在家里做些什么,也不太在意。
她总觉得世子遇刺的事还没完结,就外出打听,买了一兜包子就去找城北的小乞儿们,他们的消息最灵通。
不出她所料,就连冀州城里的乞儿都觉得不对,说城里来往的商贾少了许多,冀州城是中原最大的几座城池之一,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最近两月却少了许多。
“添香胭脂铺的‘牡丹’涨价了三倍呢!”小乞儿不知道哪听来的,悉数学给青茴听。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乞丐还知道添香铺子的胭脂作价几何呢!”青茴笑骂道。
可心里却留下疑问,添香胭脂铺是开遍天下的老字号,背后的主家可不一般,多少沾点皇亲国戚的关系,可连他们家都控不住价钱,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还有还有,我上次听说启康山的黑风寨抢了公主娘娘的车驾,想把皇帝老子的女儿掳回寨子做婆姨。”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开口。
“那皇帝老子就有个强盗女婿了。”最大的那个孩子笑嘻嘻地接话。
“不过听说公主娘娘不在车里,他们抢了个空包,什么也没抢到。”挑起这话头的孩子笑嘻嘻地补充道。
青茴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我说过什么,贵人的话可不敢瞎说,再说了,你们知道公主娘娘出行必有军队跟随吗?那军队踏平十个启康山都没问题。”
“哦——”小乞儿们拉长了语调。
“对了,今日怎么没看到皮三儿。”青茴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