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好人不记恶人过,决定看淡萧无之各种奇怪的操作,专注眼前事,比如照顾好小白鸟,比如定时给美人白骨花浇水。
他还会每天去万魔宫点花灯,一盏盏花灯接连亮起,仿佛要将人引到魂梦深处。
大魔头萧无之在侧静静地看着木羽迈步子、点花灯,而后自己也会沿着花灯走一圈,木羽习惯性地给他数步子,每次都分毫不差地“五十四步”,而他自己也鬼使神差每次都走“六十七步”,偶尔他想偷偷多走一步或少走一步,但在萧无之注视下,最后都会默默迈开正常的步伐。
据此,木羽得出结论:大魔头有强迫症。这人真是浑身上下没一个优点。
除了他们,万魔宫还有两个常客。一个是赤龙,时不时就游到万魔宫,很显然是要寻求它主人的关注,却常常被大魔头一手不耐烦地挥开。
别看赤龙那么个庞然大物,令人毛骨悚然,无法应对,萧无之轻轻一挥,它却摔得隆隆响,那叫一个惨,青青紫紫,还不敢低吼。甚至大魔头兴致来了,还会用万灵古火烧赤龙的龙须,疼得那张龙脸更红了。
赤龙有苦难言,有一次缩到木羽身后。
木羽原先是怕赤龙的,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但相处几次后,他认为赤龙极有可能也是萧无之的俘虏,不然萧无之对它怎么那么凶残?毫无怜爱之意。所以木羽渐渐对赤龙生了怜悯之心,感叹一人一龙同病相怜。
木羽壮起胆子摸了摸赤龙的脑袋,轻声说:“别惹他。”
赤龙贴上去,贴着木羽脖颈上那块清凉的玉佩,木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说怜悯赤龙,但被巨龙肌肤相亲,还是很让人惶恐的。木羽克制住推开赤龙的冲动,取下腰间的竹筒,里面装的是小白鸟最爱喝的沆瀣浆:“要不你喝点这个?”
赤龙似乎很高兴,眼睛里放光,退后一些,木羽才感觉舒服点,不然被这么个庞然大物缠绕着,不吓死也憋死。
木羽将沆瀣浆悉数倒给赤龙喝,说:“或许……你可以和小白鸟成为朋友啊。”
小白鸟就是万魔宫的另一个常客。
木羽看赤龙没有伙伴,小白鸟也没有动物玩伴,或许他们俩能有共同语言呢,就给他们牵线搭桥。岂料,小白鸟跳到赤龙身上,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开始啄赤龙龙鳞。
赤龙怒目相对,刚要发飙,想到自己一旦发飙必会弄坏万魔宫的摆设,会遭到萧无之的一顿毒打,甚至萧无之会把他的龙鳞一片一片剥下来,那叫一个生不如死。赤龙顿时偃旗息鼓,只是小心翼翼地左避右闪,唯恐摔坏宫殿里的花灯。
小白鸟受的伤已经痊愈,腾跃轻快,对赤龙穷追不舍,一小一大,形成反差极大的对比,好像一只麻雀在蟒蛇面前叫嚣似的。
木羽就此判断,小白鸟敢对赤龙如此嚣张,真身一定也是魔鸟!不愧是萧无之养的宠物,都不是善茬。
最后还是木羽招手,小白鸟才放赤龙一马,回到木羽手上,神气满沛,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
除了去万魔宫,其余的时间,木羽基本都在房间里不出去,或是练功或是睡觉或是把黄符小人召出来玩玩,有的时候会自言自语,但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他也不去找仙门百家的弟子,因为他的“小傻子”诨号早已名声在外,走到哪都会被嘲笑,所以他宁愿独处。
守静的他还是听到院落里传来一阵动静。他悄悄推开窗,瞥见院子里新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大魔头萧无之囚禁仙门百家的貌美男女,让他们培育白骨美人花,是将所有人关在同一个院落,名唤万骨枯。不过万骨枯不同于寻常院落,高树繁荫,花木扶疏,每个房间都有通向外面的阶梯和门,算是又独立成院,所以木羽进进出出可以做到完全不和其他人打交道。
这次外面的嘈杂声着实有点大,木羽按捺不住好奇心才偷偷看一眼。那些陌生面孔也都是仙门百家的弟子,是魔族封离带他们进来的,听他的意思,这些人是来替补之前死掉的修士,每人都新领了一颗白骨美人花的种子,整整齐齐地站在鬼气森森的院落里,白骨堆叠,血气弥漫。
木羽心中幽叹,不知萧无之搅弄风云到什么时候,还要死多少人,这世界真没个清宁时候吗?
木羽游目四顾,没看到大师兄陈唯,想来大师兄现在暂时还安全,不过以大师兄除魔卫道的正义性子,一定在想方设法救苍山派。一旦来,可就危险了。木羽希望大师兄有十足的把握再以身犯险,不然徒丢性命可就枉然。
无论是原先的仙家百门弟子还是新来的,木羽一个都不认识,即便是苍山派的,他也只是有数面之缘,并不晓得对方姓甚名谁,所以也就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想法。更何况在封离的严格管理下,大家都噤若寒蝉,木羽更不敢制造出什么动静,安安静静地关上窗,闷头大睡。
没多久,他就进了梦境,飘飘渺渺来到雪白的三千玉阶前。这是他常常梦到的地方,三千玉阶延伸到碧落深处,不见尽头。
玉阶两侧是丛丛簇簇的桃花树,随风纷飞,花雨阵阵,婆娑成仙。
在现实生活,他总孤零零的一个人,梦境里也不例外,总是一个人独自徘徊在三千玉阶,看桃花落英缤纷。他想走到玉阶尽头,却怎么也走不到,总是云拦雾绕。
这次他折下一枝桃花,闻了闻,心情还不错,抬头看到一个穿白衣戴玉冠的人影,此人本就身量很高,又站在高处的台阶上,便更显得颀长高大。
木羽头一回在梦里见到人,甚是好奇,喜出望外地在台阶上蹦跳,朝那人走去,笑着问:“你是谁啊?怎么会来我梦里?”
走近时才发现那人浑身笼着一团朦胧的光,看不清面貌,声音醇厚如洪钟:“我是天道。”
“天道?”木羽惊掉下巴,仿佛听到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谭,“你……你是天道?天道竟然是个人?”他一直以为天道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天道:“我幻化成人,是为点化你,拯救苍生。”
木羽更不敢相信:“我?拯救苍生?”
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拯救苍生?
他很怀疑此人的天道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