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觉得自己白跑一趟,高估了周思言,亦或者低估了大魔头。
而且现在很尴尬,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无之余光瞟到他,眼尾轻轻一跳。
对上萧无之的目光,木羽如碰着火似的收回视线,张口结舌,欲言又止。萧无之也未开口,却听处在极刑折磨中的周思言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修得的万灵古火?”
萧无之目光极其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思言,像在看一个死人。
周思言:“萧无之!千年来,我们魔域和仙门百家保持微妙的平衡关系,被你一朝打破,你真以为自己能长久坐稳魔尊之位?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推翻,下场一定比我还惨!”
木羽回过神来,这不是周思言的声音,周思言的身体里怎么好像有另一个人在讲话?
萧无之右手食指轻轻一勾,就有一簇红色的万灵古火从周思言左眼蹿出,火焰渐渐变大,里面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周思言领着另外十位仙门百家的弟子悄悄穿行在魔域的深山巨谷中。
木羽反映了一会儿,知道他们是去魔域的雷池,要在那埋伏好等着萧无之。
但走着走着,他们并没有抵达所谓天然的雷池,而是停在一个阴暗的巨坑面前。周思言忽然开口道:“赤鹏魔尊,人我已带到。”这是周思言本人的声音。
巨坑下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听得人心里毛骨悚然,那十个仙门百家的弟子面面相觑,纷纷质问周思言怎么回事,周思言冷笑不答。接着木羽就看到巨坑下蹿出一缕黑烟,几乎是在一瞬间卷过仙门百家十个弟子,那十个人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吸干血肉,化成白色骷髅。
看得木羽心惊肉跳,不由得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那团黑烟道:“萧无之那小子用万灵古火烧毁了我的肉身,好在我及时逃走了一缕魂魄,藏身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然大仇不能得报!吸噬了这十个人的骨血,我的神魂得以巩固,是时候去找他报仇,夺回我的魔尊之位!”接着便是一阵极其呕哑嘲哳的怪笑。
周思言道:“这十个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蠢钝如猪,还以为凭我们的力量能杀死萧无之,乖乖服下我给他们的化骨丹,能给你巩固神魂,是他们的福气。不过赤鹏魔尊,你别忘了,等我们合力杀了萧无之,你统御魔界,我统御仙门百家,井水不犯河水。”他那神气仿佛已经是仙门百家的盟主似的。
木羽知道了,这团黑烟是魔族上一代教主赤鹏魔尊!周思言偷偷和他合作,害死了仙门百家的十个弟子!真是太坏了!周思言是想让赤鹏魔尊杀了萧无之,然后他来借此邀功,成为名扬天下的英雄,从此在仙门百家立足脚跟,让人人对他俯首称臣!居心歹毒,其行当诛!
但木羽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赤鹏魔尊能杀那十个修士,也能杀周思言啊!他会乖乖听周思言的话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团黑烟龇牙咧嘴怒气汹汹:“凭你也敢威胁我?”
周思言惊惶:“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团黑烟怪笑不止,“本座肉身已毁,正好你来当本座的肉身!”
周思言慌乱掏出紫电镜,里面射出一道煌煌天雷,却被那团黑烟躲开,随即就钻进他的七窍,占领了周思言的身躯。面目扭曲,四肢抽动,适应了一会儿后,周思言彻底被占用了肉身,成了赤鹏魔尊。
赤鹏魔尊来到宫殿,学着周思言的样子,道:“魔尊,天雷殿周思言前来伺候。”
萧无之坐在重重珠帘背后,抬起头,懒懒地看他一眼,目光冷漠,仿佛已经习惯别人不怕死地对他投怀送抱,但那种冷漠里又透着一丝厌恶,就像小刺一样会刺得人浑身不舒服,让投怀送抱的人顿生悔意。
赤鹏魔尊小心翼翼走到珠帘跟前:“我自忖有三分姿色,愿为魔尊侍执巾栉。”
萧无之以手支颐,闭上眼。
见萧无之没有反对的意思,赤鹏魔尊以为自己得逞,掀开珠帘。岂知那珠帘上顿起万灵古火,烈烈飏飏,刹那间烧到赤鹏魔尊身上,赤鹏魔尊被定在半空中,嗷嗷叫喋喋不休,萧无之只是闭着眼,丝毫不管不答,直到木羽出现在万魔宫门口,他才撩起眼皮。
木羽这下全然明白怎么回事,真的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半夜三更好好睡觉不好吗?他们斗他们的,关他木羽什么事呢?
他想回去。
赤鹏魔尊的喉咙像是被万灵古火烧坏了,极其难听如锈铁相撞:“萧无之,你简直就是远古恶魔投胎转世!我们魔族历代魔尊加在一起也没有你残忍!你……你一定会魂飞魄散挫骨扬灰!你他娘没爹没娘!你一定是出生的时候吃了你爹你娘!你他娘永远戴着面具,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骂得特别难听,木羽都快听不下去,比苍山派师兄们骂他还难听。
“萧无之,放过我吧!求求你了!”骂着骂着,赤鹏魔尊突然开始求饶,“我好难受,我最后一缕魂魄都要被你烧没了,求求你萧无之,你放我一马,以后我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你让我吃屎我就吃屎,绝不敢违背你的话!我的魂魄,我的魂魄……”
萧无之无动于衷,恍若未闻,目光越过火海越过嘈杂,似无意地落在木羽身上。
赤鹏魔尊的声音越来越小,肉身也越来越小,没多久就被万灵古火烧得片甲不留,再无借身复生的可能。
万魔宫只剩萧无之和木羽。
幽静无声。
木羽再次目睹了萧无之杀人,这次他心里没之前那么害怕,原来再恐怖的画面看多两次也可以逐渐克服恐惧感。
木羽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毕竟是他来找萧无之。
“哇,魔尊大人好厉害!”
不行,这句话太假太敷衍,木羽本来就傻,肯定演不出那种吹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