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节这天,虞温琢起的早。
天才刚蒙蒙亮,清梨睡在侧屋,清墨在耳房守夜。
虞温琢本不需要他们守着,毕竟春棠院多了下人,合该旁人来做这些。
但清梨和清墨坚持,他们格外谨慎,根本就不会让其余人靠近虞温琢。
那些个在屋里伺候的也只是打扫房间,但凡是贴身之事,清梨绝不会经他人之手。
虞温琢拧不过,索性随他们去了。
他今日穿了身碧蓝色锦衣,外面披着月白的大氅,这装扮一瞧就是要出去。
经过耳房时清墨惊醒了,“公子……”
虞温琢轻声打断:“回去睡吧,我出去一趟。”
“可是……”清墨顿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公子万事小心。”
虞温琢点头应了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将军府,没叫人发现。
他头上带着帷帽,走动间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颌。
冬至节果然热闹,虞温琢看着吆喝的商贩,想起了曾经。
幼时有一年的冬至节他记得很清楚,父母带着他和兄长去了庄子。
那是先帝赏赐的,后来随着抄家也被收了回去,也不知现在的主人会是谁。
虞温琢没有驻足太久,而是抬步迈向京城中心的街道。
他从观雪楼正门进入,假装食客要了几道菜,用了些后便招呼小二过来。
“客观有什么吩咐?”
虞温琢压低声音,“观雪楼的掌柜何在,告诉他我有一桩生意与他做。”
他说完拿出一块玉牌,“带给他看,他自然知晓我是谁。”
小二笑容未变,“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
旁人听了也不觉得诧异,毕竟找观雪楼掌柜谈生意的不少。
不一会儿小二回来了,请虞温琢上三楼。
观雪楼对外是酒楼,二楼为雅间,至于三楼,是买卖情报的地方。
偌大的三楼只有入口有人看守,里面摆了不少展品,供人观赏与买卖。
“公子您稍等。”
三楼的一角有隔开的座位,周围实墙遮挡,保密性很好。
虞温琢随便选了地方坐下,等着人过来。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钱松行进来后坐在对面,吊儿郎当地翘着腿。
“最近有没有出岔子?”
“有我在,能出什么岔子?”钱松行拿起虞温琢面前的茶杯就喝,丝毫没有边界感。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做这种无聊之事。”
“我不觉得无聊啊。”钱松行见青年神色不悦,调笑道:“你才是无聊吧,不然怎么上赶着嫁人?”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是不是啊,楼主?”
虞温琢语调淡漠,“我得到消息,皇上对观雪楼生疑了。”
这话让钱松行牵起了思绪,“前些日子确实有外人打探情报,不过你知道观雪楼的规矩,没有熟人引荐一概不接待。”
三楼特地摆放展品,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普通人只当这里风雅,殊不知真实的三楼完全会颠覆他们的想象。
不只情报委托,听雪楼还接杀人的生意。
他们有最快的马,更有最锋利的“剑”。
“最近小心些,除了情报,其他交易都停了吧。”
作为一手建立观雪楼的人,虞温琢有无数产业,更有能用的人。
即使没有摄政王之位,他也绝不是虎落平阳任犬欺。
唯一能挡住他脚步的,只有当今皇上。
虞温琢以往极其小心,谁都不知道他与观雪楼的关系。
然而他才嫁给陆寄野没多久,朝廷就开始疑心了。
好在他们极其隐蔽,就算买卖情报或接受委托,都是打着售卖展品的名义。
“我知道了。”钱松行面色凝重,“你不说我还未察觉出来。”
“小心行事总是好的。”虞温琢自然不想观雪楼被抓住把柄,否则他还需另寻地方。
这件事其实也不算意外,观雪楼暗地里接的任务也会涉及到朝廷,他们向来是钱足够就会接下,不管目标是谁。
当然虞温琢有底线,暗杀朝廷命官之事绝对不会做,但私下里做些手脚还是可以的。
“我会把庄子里的暗卫派来几个,一旦发现有泄露消息之人,绝不手软。”
比起虞温琢的手段,钱松行是有过而无不及,他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
好在有虞温琢约束着,他未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
“要打消皇上对观雪楼的疑心,还需想些办法。”
虞温琢嗓音清冷,很是悦耳。
钱松行有些出神,他静静地望向对面之人,那帷帽下隐约可见红润的唇。
“等想出对策,我会通知你。”
“好。”钱松行的声音沉哑,眼中带着直勾勾的渴望。
虞温琢被帷帽遮挡,看不出情绪,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松行,随即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收收疯狗一样的眼神。”
这一掌劲可不小,钱松行嘴角留下了一丝暗红的血迹。
不过他眼神清明许多,“你也知道,我对声音好听的人没有抵抗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