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费茹英雄头上的林时曜技能都忘记放了,从手机上抬起眼,暗觑费诺脸色。
从学校里偶遇的介绍就听得出来,费诺根本没把醉倒路边,被他妈捡回家的事跟费铭和费茹坦白。
林时曜想法简单浅薄,也许顾忌着家长的颜面。
他把视线放回手机上,在林娜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前,替两个大人解围:“好像是给员工庆生,找不到合适的蛋糕店,在红薯上看见我妈的账号,就问过来了。”
说着,不等人起疑,林时曜把话往林时月身上扯:“姐,妈不是说你志愿活动结束后,有联谊吗?怎么没去?”
林时月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老年社区是下午去拜访,还没开始,联谊也在晚上。”
“哦。”林时曜操纵技能,“早点回家。”
“知道。”
姐弟俩一打岔,错过机会,费铭没再继续打听。
一个小插曲过去,后面菜端上桌,一顿饭安安稳稳地吃着。
费茹和林时曜这个年纪食量大,几个人吃完后,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等他俩慢慢吃,林时月在一旁看手机,回复学校志愿群的消息。
林娜和费诺时不时聊上几句,全是些没营养的家常话,话题脱离不开各自的两个孩子。
大人线下见面和小孩不太一样。费茹和林时曜能借游戏很快熟络,但林娜和费诺就稍显拘谨。
林娜曾在微信上听费诺说起过,他跟两个孩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就更不能显得像在微信上那样无话不谈。
但真要说无话不谈,林娜也不知道她和费诺算不算得上。
她只是偶尔研制出新品,会下意识拍照片发给费诺,费诺也只是看见了就会给出评价。
订购蛋糕也不固定在周五了,费诺下班有时间就会来她店里逛逛。
店里人不多的时间,通常在晚上,加班结束的费诺会点一份蛋糕在她店里坐一坐。
林娜打扫完店铺,就会多煮一份红茶,陪费诺坐在蛋糕店靠窗的位置,和他一起看窗外的街景。
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话聊,大部分时间都静静的。
但倘若有一方心情不大好,另一方就会把手搭上去,做个支柱。
林娜有把林时月那句“合适”听进去,放进总是不经思考的脑袋里好好想想,这份不多说话但算得上舒适的中年人的暧昧,值不值得一试。
她不傻,费诺连续两周来店里订购蛋糕,她就看出了他超出报恩的试探。
以前把费诺当作退休前的财神,被女儿一语道破后,现在嘛……
她看向费诺的方向,视线却倾斜落在了费铭身上。
两个家庭,要考虑得太多了。
结束前,费诺起身失陪,说要去一趟厕所。
林时月果断跟了上去,在外面截住了去柜台付款的费诺。
“两家人,还是各出一半吧。”
费诺见她扫了码,没有推辞。
付过钱,他们默契地走到一边过道的拐角处,靠在墙上,没有立刻回去。
身为大人和被邀请谈话的人,费诺耐得住性子,自然不会先开口。
林时月算着包厢里等待的时间,也没拐弯抹角:“费叔叔,你是不是想追我妈妈?”
这句话引得费诺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林时月,她恰好站在过道的亮处,旁边的小窗透着雪色的光亮。
冷光照在这个大大方方的女孩儿身上,却不显清冷,反倒处处升腾着属于世俗的暖意,仿佛贴窗的雪花正在悄然融化。
很像林娜带给他的感觉。
费诺无端想起至今仍放在车座上的按摩仪。
他找不到恰当的时机送出去,因为林娜和她的家人对他的纵容,也因为那点儿不值得被提及的心事。
好像送出去了。
他就与这家人失去了联系。
费诺牙尖发涩,想点一支烟。手掌盖住外衣口袋的刹那,想起刚和前妻结婚那会儿,他就已经把烟戒掉了。
如今没有在身上备烟的习惯。
失去一个情绪的发泄,他骤然感觉自己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露了怯:“不知道。”
费诺的确不知道。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妈妈的。”
林时月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他每每被琐事烦闷头疼,就去林娜店里,看着林娜在他对面坐下,然后等他开口的模样。
“我们这个年纪,用‘追求’这个说法,太奢侈了。”
“和你妈妈相处,很愉快。我认为……不对,我感觉,你妈妈应该也如此。但我们更多的是克制。”
像吃过一口甜腻的蛋糕,再喝一口不加奶不加糖,充斥中式苦涩的红茶。
他们对坐,不知道该聊什么,也不清楚什么是该聊的。
林时月的想法,倾向于年轻人的奋不顾身。
她伸手,费诺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着抬起手,张开手掌。
一颗薄荷糖,落入掌心。
“这是我妈妈戒烟的时候,经常吃的一种糖。”林时月扬起嘴角,笑的一刹那,外头的雪花徒然停下。
星星点点的阳光盈盈坠入。
“为什么要克制呢?至少是你们两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