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过道传来林时曜和费茹的声音。
拐角这里,费诺和林时月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意外面基了不是?”
“是啊,是啊,这意外可真意外啊。”等你知道你爸认识我妈就不会这么说了。
两个孩子聊天走过去,都想要再拿一小罐茶饮,在回去的路上喝。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林时月从墙上起身:“费叔叔,如果后面有所顾虑,就当我今天没找你说过话。”
她看重的是林娜的感受。
不过也清楚两个大人踟蹰的范围,在于两个家庭。
只要费诺有苗头,林娜愿意滋养他的苗头,未来三个小孩那里会出的乱子,她都可以帮他们摆平。
林娜为过去的家庭付出过多少呢?
林时月回包厢的路上,忍不住去想她和爸爸离婚之前的样子。
开了家店,重心却全在她和林时曜身上。她的爸爸享受着妈妈的打点,但又在某个和谐的一天,告诉所有人,他好像没那么爱他们的妈妈了。
离婚之后,妈妈痛苦过,但也更像自己了。
父母之间的隔阂,往往由孩子最先意识。倘若涅槃的新生需要痛苦,林时月不想林娜在糟糕的婚姻中变得麻木。
林时月离开后,费诺不好紧跟着她回去,就在拐角处多站了会儿。
饭店开了暖气,热意四处弥漫,手心里紧攥的薄荷糖,恍惚有融化的趋势。
隔着一层薄薄的包装纸,蹭得一手黏腻。
费诺拆开糖纸,将薄荷糖推进齿尖,舌尖触及到薄荷的味道,永远是辛辣先于清甜袭来。
刺激起舌尖的点点酸麻。
就像他的过去。
这个过去当然也包含了费铭和费茹的母亲,他的前妻,宁素。
缺爱的人总是拘泥于家庭,不缺爱的人好像总在追求家庭以外的事物。
两边单独择出去,似乎都能活得精彩,但他偏就是和宁素在一起了。
最后两败俱伤。
林娜吸引他的地方在哪儿呢?
或许正是她美好的家庭。
舌尖的薄荷散去,甜意包裹,费诺咬住薄荷糖,咬断,感受新一轮的辛辣。
用顾家、适合结婚的一类词,形容一位女性,是极不尊重人的行为。
费诺自是不会这么去想。
但梳理对林娜的感情,不免会将她的家庭,与她联系起来。
她是个很好的女性。
兼顾事业的同时,与两个孩子维持着一个健康的家庭关系。
虽然她从不提那段包含前夫的过去,但费诺清楚,只有完全坚韧的女人,才会在这个年岁,遭遇婚变,依然活得热烈、活得自在。
而他就是一汪死水。
宁素曾波澜壮阔地闯入,也未曾用鲜活将他感染。
于是汪洋的大海奔涌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在林娜的坚强面前,费诺贪念她的温暖,她的不拔,也怯于她对一切事物的处理得当。
对比他的家庭——他是一个狼狈又糟糕的人。
吸引、退怯、克制,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中年男人,面对全新的感情,该有的正常心路。
“爸爸。”
他忽的惊醒。
偏头,见费茹站在身旁,拿一瓶绿茶蹙眉问他:“你站这儿做什么?”
“哦,没什么。”费诺上前,“包厢太闷了,我在这儿透透气。”
费茹没起疑:“正好,我刚才忘拿手机出来了,绿茶是林时曜付的钱,你帮我转给他。”
“好。”费诺拿了手机出来,却被林时曜伸出手,抵住推了回去。
林时曜晃了晃手里的绿茶:“不用叔叔,也不是我付的,我用的我姐开的亲密付。”
说完俩孩子也没等他,继续往前走,费茹拧不开瓶盖,被林时曜接过去打开后递给她,她边喝边羡慕:“你姐也太好了吧,亲密付随便你花?”
“我姐零用钱多得很。”
“真好,我哥给我开亲密付就为监控我每周的钱花哪儿了。”
从背后看,挺像一家人。
费诺几步跟上,又缓缓停下,抬起的手掌兀地盖住半张脸,舌尖被融化的薄荷糖刺得酸疼。
双耳通红,他被自己过于不要脸的想法震惊了。
林时月推门进包厢那刻,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
她没多想,只坐回林娜身边,故作不知:“林时曜呢?”
“啊?”林娜反应很不自然,“带费茹去拿茶饮了。”
林时月扬眸扫过对面的费铭。
几分钟前。
林时月跟着费诺出去,林时曜和费茹紧随其后,包厢里只剩下费铭和林娜。
费铭倒也没对林娜发难,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突然出声询问:“林阿姨和我爸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林娜对半大的孩子没有防备:“是没多久。”
“那你可能不清楚他离婚的原因。”这句话出口,费铭才从手机上挪开视线,慢条斯理地落在前方的林娜身上。
林娜不曾听过费诺对上一段婚姻的评价,不过相处间,隐约能从零碎的话语中猜测出,他和前妻大概是和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