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遥醒来,缓缓伸手握住了停留的手,陆纾意感受到掌心贴合,见到微凉的脸颊少了些气色,蓦然增添了几分担忧。
“好疼……”
南遥望着她,浑身流露着柔弱,朦胧的目光更显得疲惫,像极了一只惨遭遗弃的落魄猫咪。
虚弱的话音震耳欲聋,陆纾意显然看见她手背上紧紧缠绑的针头,不由得触目惊心,眼看着白净的皮肤残留着深深的痕迹,触碰时只剩下冰凉。
“有没有吃药?”陆纾意忙不迭抽离,随即说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护士说,南遥只喝了些温热的稀粥,腹痛太严重又全给吐出来了,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吃止痛药。
南遥撇开视线,“医院的东西太难吃,我没胃口。”
陆纾意明白现在不是纵容她养尊处优的时候,却还是放轻了语气耐心劝说,“好歹先垫垫,把药吃了会好过很多。”
南遥看出她的委婉,仍在卖着性子,“吃了会更难受……”
即便此刻不想吐槽,陆纾意还是不由得悄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你说我?”南遥倒是敏锐。
“要不我把剧组的盒饭给你吃?”陆纾意无奈道。
剧组的伙食不比医院的好多少,陆纾意本以为这么说可以堵上她的嘴,没想到南遥居然当真陷入了思索,认真地考虑起来,
她凝眉思忖了一会儿,抬眸看向陆纾意,问道,“那你会每天送过来么?”
“还有力气贫嘴。”陆纾意忍不住说道。
陆纾意倒好了温开水,将水杯递到病床前。
水温正好,不烫手也不烫嘴,悄无声息温暖了心湖,南遥藏着眼底的渴盼,指尖有意无意摩挲着水杯,轻声地说,“你在我就好多了。”
“别胡说,吃了药才会好。”
病房里短暂的沉默,不再令人难耐,有人的到来使得沉闷的病房里增添了生气,南遥安静地看着陆纾意的身影,悄然牵起了唇角。
晚上的饭点,食堂的阿姨送来温热的粥,到手上还冒着热气,味道很清淡,用料很新鲜,好让食欲不振的病人也能稍微敞开一些胃口。
粥还有一点烫嘴,陆纾意放在旁边晾着,看到南遥有只手一直捂着腹部,显然明白她现在并没有表面上看着这般轻松。
医生的话语仍盘桓在脑海中,陆纾意有些迟疑,
“你住院的事情……”
陆纾意的手落在病床边,南遥顺势轻轻勾住她的小指,似是知道她的顾虑,淡淡的开口道,“我还没有和家里说。”
说着,南遥勾起她的手来到棉被底下,放在腹部的位置,隔着一层单薄的上衣,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清晰地传递。
陆纾意片刻的沉默,听到她隐忍的声音,估计是难忍腹部的绞痛。
“这里疼。”
南遥躺在病床上低垂着眼帘,即便她想要故作坚强,泛白的唇瓣也将此刻的虚弱暴露无遗,可是仍然固执己见,不愿进入手术室。
“手术是微创,很快就能恢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吗?”陆纾意实在拿不出办法劝说她,只好一再柔和了语气。
南遥稍稍抬起脸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往常一贯居高临下的视线忽然掉转,陆纾意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禁愣怔。
“如果这里留下了痕迹,你会不喜欢么?”
南遥令她的指尖缓缓经过腹部,仿佛隔着一层轻薄的宣纸,用手指在细细地摹画着每一寸肌肤的模样,指腹传来微妙的触感,空气逐渐变得滚烫。
藏在被褥下的交互,看不到,越发令人深刻了遐想。
喃喃似的低语灼烧着紧绷的弦,点燃了令人顿踬的温度,陆纾意强撑着内心的平静,后知后觉已然无从逃避,不知对方哪儿来的力气。
不得已被她牵着鼻子走,陆纾意紧抿着唇,随后开口道,“我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南遥哑然,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固执己见的何尝只有一个人?
寂默充斥了病房,南遥短暂的默然,没有动作、也并未开口,两个人陷入无声的僵持,陆纾意固执地同她对视,目光没有闪躲。
片刻后,南遥轻声叹息,似是妥协,随即松开了她的手。
“手机放在抽屉里,电话簿置顶是我妈妈的号码,你帮我拨过去吧……”
陆纾意如释重负,立即听她的照做。
手术需要用到麻醉,即便几乎不存在风险,还是必须经过家属同意,得到签字和认可后才能够送进手术室,
考虑到南遥的情况特殊,家人都在海外,院方只能让她先同家属电话沟通,再让其同意由委托人在手术单上签字,签字后才能够生效。
南遥对着电话那头一味地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休息的……”
“放心吧,只是很小的手术,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总是通宵写稿子……”
对面的妇人仍再三叮嘱,滔滔不绝,南遥忙抓住时机说道,“等我出院了再打给你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