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安全出了庄园,桃子转动先前被人控制住的手腕,吓得还没顺过气来,靠在车里,想到之前被人堵截不让走的事,心里一阵后怕:“什么人呐?!太离谱了……这就是个鸿门宴啊!”
“还有刚才那个男生,我靠,我记得他,他就是我们上次出差来……”桃子机警地及时住口,那人是找沈映蓊的,两人应该是有什么交集。
但上次沈映蓊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这次沈映蓊开口了。
“他是我弟弟。”
桃子反应了几秒:“……”
她瞠目结舌,嘴巴闭上又张开,反复几次,而后盯着沈映蓊的脸,信了:“你俩是长得有点像。”
“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沈映蓊边绑安全带边开口,“我是沈家的养女。”
桃子:“……”差点忘了她身世这一茬。
“之前经常有人这么说,我后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跟他确实长得像,”车子缓慢驶离,后视镜再也看不见那栋庄园后,沈映蓊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我其实挺怕他的,可能就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吧,有的时候,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
她害怕在自己身上,看见和他相似的东西。
桃子在公司听过些关于沈映蓊家世的八卦,无非是豪门养女什么的,当时还有人不知道是酸还是什么,说沈映蓊是闲得无聊的大小姐微服私访来体验人生。
可是现在看来,沈映蓊这个大小姐当得也未免太憋屈。
“你得罪过他吗?”桃子谨慎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在黎家长大的。”沈映蓊顿了下,“我师父去世后,我才回的沈家,然后高考、上大学、参加工作。沈灵均,也就是我弟弟,他很小就被送到外地读书,我们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沈映蓊回想,其实在刚开始,她和沈灵均关系没有现在那么差,至少在她刚回到沈家时,沈灵均很粘她。
那时的沈灵均长得玉雪可爱,嘴巴还很甜,跟沈映蓊站一块儿,外人总说沈家好福气,有这么一双灵气逼人的儿女。
沈方淮会收下这句恭维,他的妻子姜琴云,也会在这个时候露出温婉低顺的表情。
在所有人都其乐融融感叹家庭美满时,沈映蓊都会感到无比别扭,于是在一次宴会上,她认真地反驳了这句话:“我不是沈家的女儿,沈叔叔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她还记得那时沈灵均看向自己的眼神,才十岁的小孩,竟然有那么复杂的情绪,带着浓烈的恨意。
车轮轻微颠簸中,沈映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笑笑:“我好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黎家,搞得师父和师姐的关系一团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沈家,挤在沈家的一家三口中,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局外人。
桃子心里有点难受,“你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什么都没做错。”
什么都没做错吗?
沈映蓊在心里无声地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
桃子看出她的沉默,动了动唇试图说点什么。
“其实有的人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她语调很轻,“但好像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改变,如果已经发生的,至少,我希望它按照我的心意进行。”
车子在宁市医院停下。
桃子有些诧异,沈映蓊解释:“你需要看看手腕有没有扭伤。”
说完这句话,她顿住,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对白似曾相识。
她沉默地摘下安全带,带着桃子去挂号。
下午的医院病患还是很多,快结束的时候桃子接到挪车电话,沈映蓊便先她一步去了停车的地方。
停好车,让后面的车辆通行后,沈映蓊又收到桃子的消息,说是马上就过来,她就在原地等了会儿。
不期然地,在医院门口,她遇到蒋一凛。
一开始没认出来,是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后,才觉得有些熟悉,她偏头投去一眼。
好在他也没看见自己,他正扶着格子衫的男生走出来,从她身边经过,边念叨:“让你卖命干活可没真的让你把命交待在工位上,阑尾炎你倔强什么啊!早点来割了至于这么遭罪吗。”
那男生嘿嘿笑:“闻总不是过两天就回来嘛,当时给他承诺的在他回来之前交出成绩,就想着再熬两天把东西赶出来。”
杵在一旁,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沈映蓊无声缩了缩脚,引得蒋一凛瞟了眼,但没看见脸,他扭回头继续数落员工,啧了声:“闻郁那个工作强度已经超出正常人类范畴了,跟他比什么,而且他就一打杂的,跟他邀功没用。”
“回去把你手上的工作交给小田,我跟人事说一声,你休二十天病假。”蒋一凛扶着人上了车,只是临走前,又回望了一眼。
这一次他看清对方的脸,表情稍异,琢磨着是不是要上去打个招呼,但又想,走都走了,现在再过去可能有点儿尴尬,而且看对方现在的状态,好像不是一个好时机。
心念稍动,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那人:【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