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闻郁在她最迷茫的时候推了她一把,回首半年,每一步她走得都不后悔,她对他只有感激。
所以她并不想去纠结他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敌意。
反正两人不常见面,婚约也会在一年之后如期作废。
两人结婚的时候,沈映蓊问过他家里的意思。闻郁当时只是笑了下,说:“都进了民政局了才想起这件事,你不如说突然觉得我是个骗子不想结了,都比你找的那些理由要实际。”
周围人不断投来八卦目光,沈映蓊便缄口不再提。
那天登记的人很少,很快就排到他们这一对。盖了红戳的本子拿在手里,沈映蓊心跳飞快。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我外婆前几天给你打过电话?”
沈映蓊脑子里在想事情,等回神时,才反应过来这是闻郁重复的第二遍。
“对,”沈映蓊想了想,“她问起你最近的情况,说你好久没联系她了,还托人带了一箱板鸭。”
顺便问了“抱孙大计”的进度,这一句被沈映蓊自动抹去。
闻郁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点着,有些心不在焉:“这几个月一直在国外跟项目,忙起来没什么时间联系,好在快结束了。”
沈映蓊愣了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最近的情况”这个问题。
闻郁外婆人在老家,以前想孙子了会给闻郁打电话,现在想孙子了,会给沈映蓊打电话,对方并不知道两人分居的事,所以沈映蓊接到电话时,常常会因为欺骗而感到愧疚,以至于回答总是错漏百出。
她听闻郁这么说,心里默念一遍,把这个标准答案记住,“好的,下次我就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对方抿了抿唇角。
这是,不高兴吗?
沈映蓊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悟性极差的学生,照着参考答案填完的试卷,结果发现解题步骤处写的“略”。
不管他先前的解围是出自本心还是出自利益,都让沈映蓊耐心直接跃升一个台阶。
“那不然,说本来快结束了,结果因为你干的太好又被派出去……?”
“……”
后半段车程,闻郁没再说过一句话。
雨势终停。
车在香馆门口停下,沈映蓊解开安全带时,旁边的人已经先她一步打开车门。
闻郁站在路边仰脸看了眼牌匾,又转头:“怎么。”
沈映蓊在车上磨磨蹭蹭。
闻郁看穿她的心思,语气没有半点暧昧:“板鸭虽然是外婆寄给你的,但我想至少也有我的一半。”
“哦……”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沈映蓊慢吞吞下车,看向对方背影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还好没怎么吃那箱板鸭,不然说不定闻郁会让她买一箱赔他……
她突然想起之前两人签订的婚前协议,当时没怎么细看,现在莫名生出几分危机警惕感。不然等过段时间看一下上面有没有什么赔偿的情形规定。
走在前头的闻郁注意到店铺两道门没有关紧,皱眉,指尖刚碰到门板,下一瞬就被跳出来的男孩用喷壶怼了一身水。
严陶大喊:“驱邪纳吉!”
半晌无声。
在看清面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后,严陶脸色巨变。
落下闻郁两步的沈映蓊目睹这一切,同样震惊到极点。
她迅速走上前。
此时的闻郁面无表情,眉眼如同被新雪打湿,凝着水珠,没有半点温度,强烈而刺鼻的花椒柏叶水痕正顺着他的下颌缓缓滴下。
情况最为惨烈的灰咖色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拎在手中。
“你——”沈映蓊本来是想问问闻郁有没有事,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余光瞥到他手里的外套,脑子有根筋突然一抽,搭上了先前板鸭的脑回路,“衣服没事吧?”
“……”
“…………”
*
书房的灯还亮着。
严陶敲开窗户,对着伏案记账的沈映蓊说:“师父,别算啦,早点睡吧。”
沈映蓊:“嗯,等我把上周的账对完。”
前几天一直都在折腾姜果那件事,如今腾出时间处理,发现堆积在纸上的这堆数字,每一个都像在张嘴让沈映蓊还钱。
她突然有些无力,但还是控制好情绪,没让严陶看出来,“你先去睡。”
严陶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