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麟的计划暂且不提,月色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用出问题,且说东石街人口有限,已经点过痣的人便无需再点,脸上有疤或者胎记的,毕竟是少数,柳昭隐的生意竟然越来越少了。
距离铺子装修好还有些时日,柳昭隐百无聊赖地等着生意,突然瞧见王大娘正要回家。
柳昭隐眼睛一亮,连忙把王大娘请了过来,他接过王大娘的菜篮子,又给王大娘倒上茶水:“王大娘,聊会儿再回去呗。”
王大娘真是太喜欢这个爱听她讲八卦的小伙子了,她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说:“图啊,人生真是无常,再风光的人家一旦犯了错,倒台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八卦听上去不简单,柳昭隐小声问道:“谁家犯错了?”
王大娘一脸惋惜地说:“你知道给皇家提供瓷器的定窑吗?”
柳昭隐:“他家出事了?”
江家盛放胭脂水粉的各类瓷器,就是桐州定窑提供的。
王大娘一脸沉重地说:“沈叔同带着十来个家丁,来京城送今年的贡品,昨天晚上歇在德仁会馆,打算休整一日,明天再进京,今日,他们打算最后再检查一遍所有的瓷器,结果查出问题了。”
柳昭隐:“什么问题啊?”说着,给王大娘续上了茶。
王大娘:“有只白瓷瓶,瓶口碎了一块,贡品数量早就上报过,缺一只都要追究责任。”
“那只白瓷瓶偏偏是陛下指明要的,听说特别难烧,沈家烧了整整一年,才烧出一只成功的,连个替换的都没有。”
“一群人补了半天,却总是有痕迹,这样的东西送上去,可是欺君之罪,沈叔同打算自己担了,好保住沈家的供货权,几个人正在客栈里头哭呢。”
柳昭隐:“人有旦夕祸福啊,王大娘,您的消息好灵通,上午发生的事,您这就知道了。”
王大娘本来还在感慨,一听这话就得赶紧撇清关系了:
“我是听卖肉的老鲁说的,老鲁说,他是听卖菜的老张说的,老张给老鲁说,是许裁缝家的小娘子来买菜的时候告诉他的。”
“许娘子有位好姐妹,就是李大夫的闺女,嫁给了孙秀才,孙秀才有位姓杨的同窗,家境不好,不打算继续考了,便托关系在德仁会馆做了掌柜,我估计就是他传出来的,这事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议论的,你可不要到处传哦。”
柳昭隐:“王大娘放心,我拿我的财运发誓,我谁都不说。”
瞧着有顾客来了,王大娘便起身告辞了,王大娘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老天爷啊,这孩子太实诚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柳昭隐笑了笑。
他可太稀罕王大娘了。
*
德仁会馆。
沈叔同是沈家的老二,熟悉路线,也会些功夫,每年都是他带着小辈们来京城上贡的。
沈天青:“二叔,哪就到砍头的地步了?陛下仁德,咱们去求求陛下,一定没事的。”
沈冰青:“是啊二叔,咱们又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江叔叔,江夫人是魏妃娘娘的妹妹,若有魏妃娘娘帮咱们求情,咱们定能平安度过此关。”
沈叔同叹了口气,说:“这幅图样,陛下三年前就给了,连着两年未烧出,陛下都没有怪罪,可是今年明明烧成了,也报给陛下邀过功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满心欢喜等来一场空,陛下要罚也是应当的,沈叔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陛下问责,就说是他摔坏的,罚他一人,总比整个沈家都被降罪要好。
德仁会馆是专门给外地入京上贡的皇商,或者进京述职的官员落脚的,安保工作非常到位,不用担心货物丢失。
已经子时了,沈家众人却睡意全无,屋子里是此起彼伏的翻身和叹气的声音,直到一束白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不用谁喊谁,他们全都醒着呢,柳昭隐的装扮太过仙气,所以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是歹人。
沈冰青揉了揉眼睛:“叔,哥,咱家烧的瓷人成精了?”
沈叔同年过半百,从未见过瓷人成精,沈天青更搞不清楚状况了,柳昭隐不想一直被观赏,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昭隐用三维坐标,确定好沈叔同的位置,用食指点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信,将信隔空送到了沈叔同的面前。
那是沈叔同写给他大哥,交代后事的信,柳昭隐从信差那里偷了回来,并用拼图加消除笔的操作,将信复原。
叔侄三人看着刚才还一分为二,现在却完好无损的信,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沈叔同哆哆嗦嗦地把那只破碎的白瓷瓶拿了出来,和两位侄子一起跪着等仙人修复。
柳昭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破碎的白瓷瓶就修复好了,一点拼接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沈叔同:“多谢仙长!”
沈叔同说着,就要给仙长磕头,柳昭隐连忙扶起沈叔同。
原身小时候,沈叔同还抱过他呢,说起来,沈家也算是孟家的世交,柳昭隐怎么会让沈叔同拜他呢?但钱还是要收的。
贡品破碎,沈家自然不敢外传,沈家的修复技术已经是一流的了,他们压根没想着请外援,所以不像李简和范夫人,从一开始就说好了报酬,那就看着给吧,柳昭隐心想。
柳昭隐搓了搓他的食指和大拇指,沈天青立刻把他们三个的钱袋全都推给了柳昭隐。
这多不好意思,白瓷虽然珍贵,但对柳昭隐来说,今天这活儿并不难干,回程的路上还得好几天,没有盘缠可不行,所以柳昭隐只拿了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