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花椰菜脸红了,激动开心又不好意思放肆上蹿下跳,憋的。
“菜医生?”油菜见花椰菜不说话,心中忐忑,心脏砰砰狂跳。
她不想被拒绝。
油菜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暗中鼓舞自己,开口说话的声线却是有些抖的,“菜医生,我想加入你们,和你们一起种菜,一起去山上,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那是相当的可以!期待你的加入!”花椰菜握紧了她的手,“我们所有人都欢迎你!”
油菜终于露出一个自然而然地笑容,“谢谢你,菜医生。”
油菜的想法是很久前开始有的,行动却是在一周前开始的。
她家距离诊所并不远,每天来诊所看病排队的人有多少,她也曾听家里人闲聊时说起过,可她从没主动跨出过家门来外面瞧一瞧。
她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日复一日地钩织东西,她外套上的这种草莓,她钩织过上百颗,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东西,仿佛这样就能打发她全部的时间和生命。
时间长了,她甚至有些惧怕阳光,白日下,耀眼明亮的光线将她照射的无法躲藏,于是她拉起了房间的窗帘,就这样,又是日复一日。
她像一只隐于山洞暗处的蜘蛛,整日织着擅长的网,却从不捕食。一张又一张的网将入口和山洞填满,她便将网都拆去,再一次循环往复。
有一点幸运的是,在这个新人类的世界,大家多少都有点病,没人会因为她的奇怪和不合群而责怪和嘲笑她。
就算她渺小如蝼蚁,奇怪到疯癫,孤独如枯树,也没人会用恶意戏谑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好像她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怪物。
家里人也说她病了,要带她去看医生,她将门窗全部反锁,她没病,她只是有点莫名的难过。一点点难过而已,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事情没有如她所想,大半个屋子的钩织物件将她逼至角落,几乎要将她淹没,许久未打理的头发发丝黏在脸上,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才迟钝地发现,她好像真的病了。
转机是在某天的下午,她靠着窗边的墙,将窗帘盖在脸上,企图掩盖从未消散的空虚感,她听到家里人又在闲聊,说诊所的菜医生不知道从哪里一堆种子,要在诊所前边种黄瓜,说什么种菜治不治之症,还把几个年轻小孩儿骗得团团转。
自那之后,她隔三差五就听到家里人的闲聊,有时是关于菜医生,有时是其他。
一段时间里,她将听到的关于菜医生的事情当作每天的乐趣。可是后来不知道是讲的多觉得无聊了,又或是怎样,家里人就很少再提起菜医生了。
她偏偏又想听,可她知道,如若她告诉家里人,家里人也只会说一句“想听就自己去看”,白讨个没趣。
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好了,哪怕一步就好。
于是她艰难的下了床,艰难的走到门口,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阳光就挤了进来。
她一鼓作气走到门外,刺眼的阳光晃的她睁不开眼,眼睛酸痛,她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或许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给了她勇气,她爬到屋顶,想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一看菜医生的诊所。
可她忘记现在是春天了,到处是郁郁葱葱和生机勃勃的景象,树木茂密的枝叶挡住她的视线。她想责怪春天了,干嘛让所有东西都长的那么茂盛。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后悔了,如果没有春天,菜医生要如何种植黄瓜呢?
她爬下屋顶,将自己裹个严实,戴上帽子和口罩,继而走出家门。她走到小溪对面,躲在树后,看到花椰菜她们正在撒种子。
一直到傍晚诊所关门她才回去,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心中只有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她也要快乐,她要像她们一样快乐。
哪怕快乐的保质期很短,她也想要拥有,好让她珍藏,以后在孤寂的岁月里也能将它们当作珠宝,不时从匣子里拿出来小心擦拭。
躲在山洞暗处的蜘蛛又一次拆了自己亲手织的网,谁让她天生心灵手巧、耳聪目明,她深知没有人会来救赎她,她只能自己亲自走出这山洞,自己拯救自己。
终于,在她决定鼓起勇气说出来,决定为自己改变时,她在堆成山的草莓钩织里选了一颗最漂亮的,想要在她单调的黑色衣服上点缀一点叛逆的鲜艳。
“都过去了。”花椰菜握紧她的双手,“你瞧,你真的很厉害,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做你所想。你一定能获得你想要的快乐。”
油菜微笑着说:“谢谢你,菜医生。我一直以为迈出第一步很难……”
“有什么难的?”蹲在窗外的辣椒突然发声,把屋内俩人陡然吓了一跳,再一转眼,辣椒就跨上了窗台,然后跳了下来,“看吧,不难吧。”
花椰菜吐出一口气,“你呀你,吓我一跳。”
再看油菜,还维持着吓一跳时下意识捂住胸口的动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辣椒却觉得她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像自己曾经养过的狗狗。
她很自来熟地摸了摸油菜的头顶,把油菜吓了两跳,她大大咧咧地说:“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叫辣椒,你比我加入的晚,以后我会多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