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石门隆隆开了又合,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被重重推倒进来。
“你们是谁?现在是法治社会,绑架是犯法的懂不懂!赶紧放了我!不然有你们好看!”男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紧闭的石门前疯狂拍打。
半晌过去无人回应,只有他自己气急败坏的声音久久回荡。
“操,这什么鬼地方……”男人察觉到周围诡异的安静,搓了搓手臂,守着门口靠坐下来。
时间分秒流逝,周遭凝聚起愈发凛冽的寒气。
男人慢慢从被绑架的惊恐愤怒中冷静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四下一片死寂。
在他平息住粗重喘.息之后,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胸腔下“咚咚”作响的心跳——和黑暗中一道微弱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谁?!给老子出来,别在那装神弄鬼!”男人失声尖叫到破音。
会是什么?
掏心挖肝的歹徒?还是违禁饲养的猛虎?
无论哪种,男人瞬间惊出一身的白毛汗,未知的恐惧形成一股瘆人冷意,从天灵盖一路密密麻麻爬到了尾椎骨。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背靠石门,胡乱推了下从鼻梁滑落的眼镜,徒劳摆出防御的姿势,浑身绷紧,目眦欲裂地紧紧盯着面前的黑暗。
只听一阵细微的风声。
腰上遽然一紧,男人心里“咯噔”一声,忙低头,谁知还没等他看清,整个人就被倏忽收回的大力带飞出去,重重砸在隐在黑雾之中的祭台上。
“咳、咳咳……”男人眼冒金星,强忍着骨骼震碎的痛楚拼命挣扎逃离。
更多蛇一样蜿蜒的东西将他的四肢拉扯到人体不能承受的极限,各处关节接连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嘎嘣响,将他牢牢固定在台面上动弹不得。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即将降临。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男人口中迸发。
一声高过一声。
经久不绝。
破碎变形的镜框掉落在地,沾染上斑驳的血迹。
-
白弃一觉睡到傍晚,睁眼时,疏淡的夕阳余晖扫在他眼尾。
他一动,怀里抱缠着的触手就恋恋不舍地松开卷在他身上的部分。
“…哥哥?”他下意识寻找墨川,然而大床另一半位置十分平整,完全没有人躺过的迹象。
白弃顿时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围是陌生空旷的房间,窗外黄昏垂暮,无端焦虑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他垂下头,不安地蹙起眉心。
伴随黑魆魆的触手无声滑入眼帘,光滑清凉的触感钻进虚虚握拳的手掌。
白弃下意识捏了捏,手感极好的软弹程度直接解压。
他翘起嘴角,孩子气般搓扁揉圆地把玩,而那条触手也跟动物尾巴似的,乐此不疲地逗白弃抓住又逃走,三两下哄得白弃心情平复下来。
面容清俊的少年坐在被窝里,蓬松的床铺衬得他气质更加温柔。
被子上横七竖八爬着几条另端没在阴影的触手,做着和怪异外表完全不相符的事——乖乖轮流排队和白弃玩你抓我躲的简单游戏。
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诡谲一幕传回不起眼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时,在电流不稳的颤动中显示成少年呆坐窗边往外看的画面。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一下午?”
花茗看着监视器,对手机另一端共享镜头的俞正奇回答:“是的先生。”
俞正奇微忖,沉声命道:“继续给我盯住了,配型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是,只是二少爷那边……需不需要提醒一二?”花茗意有所指地停顿。
“哎!差点忘了他…”俞正奇一提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上火,“还是别告诉他,成儿生病从没关心过一句,现在回来也没安好心,把他看好,别让他坏事!”
所谓知子莫若父。
才刚挂断,另一通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响起了铃声。
“不好了花茗姐!二少爷喝醉酒砸了先生的藏酒室,现在正拿着墙上猎枪往你那边过去了!”
“赶快去叫安保拦住他!”
“来不及了!”
花茗闻言慌忙抬头,只见众多显示屏其中对着一处走廊的视频画面中,端着一杆猎枪的俞蒙满脸怒容,大步流星地快速穿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镜头之外。
“我现在给先生打电话,你们……先保持距离,别跟太近!别激怒他!”
花茗展现出与表面年龄不符的沉着,显然是对这位俞二少不定时炸弹一样的性格十分了解,冷静安排着一切。
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白弃在和触手们玩了几回合后渐渐感到百无聊赖,他抹了抹额上细汗,在触手们不知疲倦地再次拥上来时忍俊不禁地告饶:“不玩了,我有点累。”
黑色触手们便听话地蛰伏下来,一圈圈或缠绕或依偎在白弃身上。
“哥哥做什么去了?”白弃终于想起,问道。
作为庞大神祇意识中一小部分的外显形态,留在这里的触手感知一下主神情况本应不在话下。
可它们却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面面相觑”地躁动起来。
——墨川切断了与它们的联系。
白弃被它们这副“你看我我看你”的呆萌模样逗笑,抿着嘴角安慰它们:“没关系,我会乖,等祂回来。”
谁知那些触手非但没因白弃的话平静下来,反而一个个更加烦乱,全都开始扭动着延伸向房门所在,一点点化作黑蒙的雾汽,像在试探感知又戒备着什么。
“祂回来了吗?”白弃见状有些惊喜地下床走过去。
还不等他走近,“砰”的一声巨响,有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了房间大门。
满身酒气的俞蒙出现在门口,后面走廊里乱哄哄跟着想拦又怕误伤的庄园佣人,安保还在往这边赶,知道俞蒙真能做出傻事的几个亲戚远远站着旁观,脸上不约而同浮着一丝微妙的漠然。
白弃被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不是狂吗,不是挺能说的吗?”俞蒙大喇喇拉动猎枪保险,黢黑枪口对准白弃面门,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骂道:“不知道哪个婊.子生的玩意儿,敢跟我较劲?”
“立刻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脱了衣服去床上趴好,给老子伺候爽了,老子就考虑饶你一命。”
“不然——我他妈现在一枪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