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方知心绪跟着急转直下:我死在游戏里,那现在我又算什么?
“然后,”林桓筝加重了停顿,交叉着手,紧张地描述着,“死了的那条,被塞了根增压泵。”最重要的地方,居然没被电!他心头一喜。
说的人和听的人,这次没理解到一起去。褚方知想着:谁这么不干人事?被“增压泵”塞了,自己还算人吗?又忽然意识到之前已经死了,被塞东西,好像也无所谓。话虽如此,他表情还是有了明显裂缝——
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太猎奇了。
“与活着的那条一起,进到了……一个泡泡里。”
刚刚接受自己不再做人的褚方知大为震惊:“泡泡?不是鱼缸了吗?”
林桓筝没有回答,继续着故事:“多年后,泡泡破了,两条鱼重新落入鱼缸。”
“卧槽!”褚方知听明白了,顿时拍着大腿爆了粗口,“这也缺大德了,我起早贪黑考试考证卷项目,保持996作息的这八年,竟不是现实?”
这事搁谁扛得住啊?
“我妈呢,褚大壮呢?也不存在?你都找到我了为什么不说?”他牙咬得嘎嘎响,扯着对方的衣领,拉近了距离。
林桓筝百口莫辩,刚组织好语言又收到了警告,只得对不起容貌,又是一番挤眉弄眼。
“呵,上面不让你说,真行。知道了,不是你的错,不怨你。”褚方知放开对方,抚着急剧起伏的胸口:“能再问个问题么?”
林桓筝指指天上:“出去再聊。”
“嗯。”褚方知咽下这口恶气。
“要歇会儿吗?”
过了两分钟。
“不,去餐车。”褚方知声音悄然平复,仿佛已经不在意了,这让林桓筝浑身的血液暴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爱的人,本该如此凶险,如同荆棘丛生的玫瑰。
他愿做采撷玫瑰的翠鸟,哪怕困死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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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角色需要,褚方知一反常态,插着兜走着。这也符合此刻的心境——来自高级牛马奋斗多年一场空的怨气。
阳光照拂,年轻人或交谈、或看书,或拿着颇有年代感的羽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车厢内多了些桌子,桌子下面,行李上的铜标随着列车颠簸轻碰,发出细碎的声响。乘务员推着四层小车经过,小车底层赫然整齐排着昨夜的红酒,她优雅地提着一边裙摆向美艳端庄的神父行礼问候。
介于现实与虚幻间的茫然感更明显了,然而预想的危机并没有出现,褚方知故作轻佻地打量四周,脑海里突然掠过“瓜子花生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这句,可惜副本没有入乡随俗到这程度。
不对。
他又猛一想到,这句似乎也是八年中听到的段子。这就耐人寻味了,现实世界的火车发展到什么样子了,母亲是否健在,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儿子……这么想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五号车厢,两人找到了融入乘客中的目标三人组。
张彪打扮得像个跑保险的,人模狗样地随身夹着个公文包,和一旁的妇女说说说笑笑,脸色有点僵;他女友脸抹得极白,画了红唇,头发打着卷儿,戴了条chocker,貌似是歌姬演员的职业,正被四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簇拥着;张彪的兄弟安静坐在一个老头旁边,他穿着朴素,袖口沾着油污,看不出是什么装扮,但结合昨晚衣着,估计还是个工人。
林桓筝推开餐车木门。
眼前这个宽敞的空间和昨晚一样,点缀着看似娇艳实为纸做的假花,每条桌上留着只剩不到一半的烛台、碗碟刀叉排列整齐,用了些巧思的小点心有次序地摆放——和1888年别无二致,理所当然,又让人毛骨悚然。
餐服人员将车厢门带上。
褚方知直直走向最里面的桌子,与林桓筝相对而坐,谢绝了服务,待NPC走远后,骨节分明的手举起了餐刀。
“第一个变化。这张桌子我丢掉了刀。”刀柄氧化的位置,和昨夜如出一辙,正是他扔出车窗的那把。
原先褚方知打算通过丢失的刀,引诱张彪去拿别桌的刀给他们排雷,没想到刀白天也刷新了。
他看向桌上仅剩一瓶的红酒很快又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刷新,这是不同维度的刷新。
林桓筝单手拖着下巴,接过餐刀,指腹在不甚锋利的刀刃上划过。“再扔一次?”他享受褚方知带着他不用动脑的每一刻,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让他有种隐秘的兴奋。
“不用,能刷新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现在更大的疑虑是,红酒。”
就算张彪请柬解锁得没他们多,也不可能没拿现在仅此一瓶的酒。这就说明白天进背包的刷新了,晚上进背包的没刷新,仅仅是副本鼓励玩家在白天获取道具?副本能有这好心?
褚方知失笑,熟练地转动着手中的餐刀,忽地落下,将碟子里的蛋糕一分为二,凑近闻了闻,心道“果然如此”。
“第二处变化。”他把蛋糕推到林桓筝面前。红色的黏稠液体从截面渗出,乍一眼像是果酱。
林桓筝皱眉,伸手沾取液体捻了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