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看见自己在御书房处理堆积成山的政事。
他烦躁的要命,恨不得将所有找事的人都砍了,偏偏他不能,得捏着鼻子继续用这些人。
批的实在是烦躁,砸了几本折子。
贺千丞提着食盒进门,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合上,恭恭敬敬放在案头,劝李盛月不要气坏了自己。
李盛月大骂:“你懂个什么?这些混账东西,便是拿捏住了朕眼下不能砍他们的头!嘴上说得个顶个的好听,私下里中饱私囊,一个比一个会从朕的手中扣油水!”
贺千丞放下食盒,等李盛月骂完,两手捧着碗凑近。
碗里是冰镇梅子汤,一股子酸甜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抚平了李盛月的火气。
他接过喝了两口,味道酸甜适中。
贺千丞嗓音放得极软,他弯着腰,看李盛月的时候是抬着下巴的,用着种微微仰望的姿态,紧紧盯着李盛月喝完梅子汤的反应。
见他觉得喜欢,立马欢欢喜喜得说:“奴才之后让御膳房常备着,政事是处理不尽的,什么都没有陛下的身体要紧,也没有陛下的高兴要紧。”
李盛月放下碗,掀起眼皮看着贺千丞那张漂亮脸蛋,还有他黑珍珠似的两颗眼珠。里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孔,满是孺慕与敬仰。
这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小可怜。
有他在,贺千丞就是御前大总管,是距离权柄最近的人,是奴才,却也是踩在除了皇帝以外,所有人头上的奴才。
没了他,贺千丞便什么都不是。
贺千丞是依赖着他这个皇帝活的,对他忠心耿耿,满腔爱重。
李盛月便不吝啬于给他夸奖与蜜糖,笑着说:“唯有你,最能让朕舒心。”
他摆手轻声道:“好了,也无需做这样多的规矩。累得慌。这梅子汤不错,稍后你自己去领一碗尝尝,天气太热。”
贺千丞便似得到了天大的奖赏,端走了桌上的碗,收回食盒,欢欢喜喜:“谢陛下恩典!”
那双充满了孺慕之情的漂亮眼睛,很快模糊,倒转,浮在了李盛月上方。
他躺在床上,贺千丞微微俯身,为他拉过被子盖住。
秋日凉,酒气带来的热意过后,李盛月的确觉得冷。
贺千丞显然被他的突然睁眼吓住,那双眼睛里浓郁的情绪像湖水下受惊的鱼群,纷纷四散隐匿进岸边石头缝隙里,藏得不见任何踪影。
李盛月皱眉:“做什么?”
“奴才担忧陛下着凉……”
李盛月自己拉住被角拽了下,又听贺千丞道:“陛下,您刚睡一会儿,可是头疼吗?”
李盛月只觉得头晕,没觉得疼。
但难说不是头疼的征兆,贺千丞照顾他太久,比他自己还清楚他身体的每个动向。
就听贺千丞小声:“奴才准备了醒酒汤,陛下喝一点便不会头疼了。”
李盛月不会折磨自己的身体,贺千丞端来,他便喝了,随后重新躺回去睡。
李盛月的梦居然接着先前的继续了。
贺千丞提着食盒出去,再回来时问他累不累,要不让他为他按按头。
李盛月每天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像头牛马,所以不能在政事以外的地方受丁点的委屈。
他躺在贺千丞的腿上,让贺千丞为他按头,自己摸着折子看,看完一本扔一本。
有需要他仔细看的事,便在由侧旁候着的宫人递来朱砂细笔,他举着折子写下几字批注回复。
没有,就写个“阅”。
他胳膊酸了,放下折子准备闭眼休息片刻,便看见贺千丞那双眼睛。
深深的看着他,里头藏着浓郁的情绪,还带着三分不可言说的可怜与幽怨。
李盛月皱眉奇怪的与他对视,不明白贺千丞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给了贺千丞旁人给不了他的一切,贺千丞敬他爱他是理所应当,他哪一点做的值得贺千丞来怨?
李盛月再度从梦中醒来。
外面的天色还是亮的,只是日头有了西斜的意思,窗柩的雕花投下影子,在纱帐上拖得极长。
屋里守着他的居然还是贺千丞。
他踹了贺千丞两脚,大发雷霆,贺千丞还敢缩在里间伺候他,胆子是真大。
李盛月冷笑,可见他一轮的时候判断有误,贺千丞与他想的有很多都不一样。
掀开被子起身,贺千丞立马发现,凑过来蹲下身子为李盛月穿鞋。
准喜也进门,问李盛月是否饿了,可要立刻传膳云云。
李盛月应了句,准喜便急忙出去,另有宫女太监端着水盆手帕进来,要服侍小皇帝洗手净面。
李盛月突地对贺千丞道:“你下去吧。朕喝了酒,两脚下了点力气,你且回去养几日伤,太医会去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