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贺千丞,李盛月觉得自己头仍是有点晕。
他在软榻坐下,捡过个靠枕斜倚着,思索那股若有似无的不对。
李盛月的性格有点追根究底的执拗劲。
如他,分明可以一睁眼,便直接将所有人砍了。
顶多留下个还要在西北打仗的李明濯,待他寻摸到几个好用的将才,便能将李明濯换下,一并砍了。
但他觉得那样不够痛快,太简单,太轻易。
砍人,不过一刀下去头滚地,疼也只疼那么一下子。
最要紧的是,李盛月不甘心。
如果他不弄清,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背叛他,不弄清他出问题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即便砍了他们的脑袋,李盛月也会反复思索,自己到底做错在什么地方。
他的驭人之术哪里出了问题?
不理清这问题所在,难保砍了这几个,还有下几个,源源不断。
李盛月被自己看重培养的人背叛一次就受够了。
可这并不是好弄清的问题,毕竟李盛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使得他们那样一致的欺瞒于他。
如今二轮,所有的事还没发生,李盛月亦懒得维持从前的模样,只能在脑海中反复思索,重新认识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性子。
思索着,便被人心裹成了乱麻。
李盛月皱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准喜,对他招手:“你过来。”
准喜小步靠近:“陛下请吩咐。”
“千丞这段时日可向你打听过什么东西,或是与其他人有所接触?”
李盛月眯着眼道:“今日老师在宴席上出了事,宫中应当传开了,他没有问问老师身体如何?当初可是老师才保下他一命。”
他怀疑贺千丞早就与世家勾结。
或是与崔西陵有什么关系。
准喜讶然,李盛月眼眸便冰冷了,他看着准喜的模样便知道,他问对了。
“千丞与人问了崔大人在宴席上的事,得知陛下很是为崔大人心焦后,便没再问……都是些宫女太监都知晓的事,奴才便没有注意,陛下,可是千丞……”有猫腻?
他如今都摸不清,陛下到底是看重贺千丞,还是厌恶贺千丞。
瞧着对贺千丞分明很宠信的模样,今日却能那样陡然发怒。
李盛月那双狭长的眼瞥着他,准喜后面的话便又吞了回去,不敢再多说半句。
小皇帝扶着自己的额头道:“往后他问人些什么,来告诉朕。”
准喜应声,见皇帝对贺千丞一副监视的模样,心思重新变得活络。
看来不算多么信重。
既然如此,教训一二,陛下恐怕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像准喜预料。
贺千丞几日没在御前,说是休息,实在没有过过几个安生时刻。
顺康可着劲的欺凌他。
有准喜在前头兜着,他连御前都没去。
李盛月当然是知道的,太医看了贺千丞的伤,便来御前禀告,小心的提了他身上有其余的伤势。
李盛月眼皮不抬的问:“会死?”
太医抹着额头的汗忙道:“那倒是不会,只是些皮肉伤……”
李盛月:“那就是没事。”
太医便拎着药箱下去,再也不多管多问,只治贺千丞胸口与后背被李盛月踹出来的两大块乌青。
贺千丞心中说不出的焦急。
他想尽快回到御前去。
可陛下的命令不可违抗,陛下命他好生歇着,他便只能歇着。
贺千丞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他想见陛下,想的几乎想死。
*
李盛月第二日午膳后,出宫去看望崔西陵。
崔西陵喝了几杯酒,实在是被折腾的够呛。
躺在床上竟然起不来了。
院判也没有办法,总是说崔西陵的身体太弱,补也补不进,用药也只能柔着来,药力下得若是过猛,到时候别说救人,没直接把人药死都要谢天谢地。
李盛月虽然放了话,说治不好要砍太医的脑袋。
好在他实则对太医的脑袋没多大兴趣,挥挥手让他们滚下去就算了。
这酒灌得李盛月难得有点后悔。
崔西陵可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他手里的活还没办完呢。
他跑去崔西陵的府上,满府的人措手不及,呼啦啦奔出来迎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