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崔宏盛有一样念头的人不少。
不过第二日,便统统打消了。
皇宫里死了一批人。
没有理由。
据说鸿嘉帝午膳后,散步消食。
从紫宸殿一路往外,点了十几个宫女太监。
这些人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被皇帝点中,还以为有好事要落在自己身上。
谁想皇帝消食完回来,对着点齐的人数说:“差不多,先这样吧。”
然后便挥挥手,说:“送去与周阁老一起,明日送菜市场砍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这实在是暴君做派。
李盛月感到自己的暴君名即将传开,心情愉快的多吃了碗饭。
贺千丞在身边伺候,为他布菜。
他伸长手腕露出袖口,上面一片紫得发乌的痕迹。
李盛月扬眉:“唷,怎么弄成了这样?”
贺千丞垂着眼睛,下巴跟着往胸口埋,诚惶诚恐的可怜样:“奴才、奴才是不小心,自己弄成这样的。”
李盛月笑起来:“朕又没说是旁人弄的。”
贺千丞头埋得更低,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
李盛月用筷子戳他的脸:“小心些,下次再弄伤,可别不小心伤到了你这张脸。”
“是,陛下。”贺千丞看李盛月放下了筷子,没有继续用膳的意思。
积极的安排人收拾了饭菜。
轮值的人带着饭菜下去,准备宫人们将剩下的吃掉。
皇帝吃的是极好的,但吃的并不多,剩下的都是好东西,够他们大饱口福。
顺康瞪贺千丞,示意他在御前伺候。
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是没机会去吃的。即便有人为他留,再去,也是旁人挑剩的。
贺千丞巴不得留在李盛月身边,寸步不离。
他假装受了威胁,余光瞥着李盛月。
可陛下政务实在是繁忙,并没有注意到宫中下人们的暗流涌动。
贺千丞去泡了新茶,晾到李盛月喜欢的温度,端到他手边。
李盛月喝了口,问:“准喜呢?”
贺千丞小声回答:“禀陛下,师父昨夜里受了寒,今早便高热不退,这会儿还躺着呢。”
他在心中骂准喜没用的东西。
身为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居然因为几个宫人被拖下去,便被吓成了那副模样,让陛下身边空置,无个趁手的人伺候。
如果不是他重来一世,有再照顾陛下的机会,不知道陛下会受多少委屈。
李盛月不算意外。
既然准喜这副反应,说明他与世家接触的时间,比李盛月一轮得知的时间还要早。
那更该砍了。
如今留着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折磨贺千丞。
李盛月突然瞥贺千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贺千丞用起来很顺心。
按理来说,现在贺千丞很怕他才对。
也并没有摸清他的喜好,不出错漏都算他聪明机灵。
李盛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的有点走神。
贺千丞悄悄,贪婪的看着他。
贺千丞已经这样看了李盛月太久,所以他极其擅长隐匿自己的视线,不叫陛下察觉。
以至于李盛月没能发现这份异样。
准喜病了,顺康也并不太敢在这时候凑到御前。
他师父不在,没人为他兜底。
况且连他师父都吓病了,顺康是很怕自己也被陛下点中,送去菜市场砍头的。
经过昨晚一场,再不觉得在御前露脸争光是什么好事。
全都推给贺千丞。
贺千丞服侍李盛月沐浴更衣就寝。
他动作小心翼翼,又无比熟练的褪去李盛月的层层衣物,扶着他下浴池后,为他挽起乌黑的长发。
贺千丞很想碰碰眼前雪白的肌肤,可他不敢。
是眼下情形不合适,也是亵渎,更是因为陛下看着他。
李盛月一条胳膊支在池边,微微侧头。
贺千丞跪坐在池岸上,低垂眉眼,完全不敢往池子中瞧一眼,那眼神好似盯死在了李盛月的头发上。
他用玉梳理顺柔软乌发,小心挽起。
李盛月只觉得头皮略微紧了一下,便再没有任何感觉。
非常舒适的手法。
准喜那东西便没这样会梳头,不说没感觉,偶尔会扯到李盛月一两根头发。
这自然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谁的头发是一点儿不打结,能够顺畅一梳到底的。
但他享受过贺千丞事无巨细全方面的满分服侍,再回到这时候,让准喜伺候几天,那种巨大的差距便显露出来。
以至于贺千丞此刻让他如此的舒适,李盛月一边感到满意,也一边起了新的疑惑。
贺千丞最初到他身边的时候,照顾他就是这么细心妥帖吗?
李盛月仔细回想一会,发现自己忘了。
应该是挺仔细的,因为贺千丞胆子小,又聪明。他会用好他所有的聪明才智,来学会怎么伺候好李盛月这个皇帝,争取不犯任何错处。
而且一轮的时候,李盛月认为自己十分仁慈,对贺千丞这个看重培养的身边人,很有耐心,甚至不用他反复揣摩,许多事会亲自告诉他自己的喜好。
这一轮,他不会教贺千丞。
但有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