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会协助司尉抓贼,会置她之不顾,甚至必要时会反咬她一口。
当真能如此?他一手紧扣茶杯,另一只手摸着袖中的暗器,不断询问自己。
万幸,韩云霄的公房里并未响起警示声,说明浮生已经安然打开了密室。
然而未等周时雍稍稍松口气,突然间院墙外响起猫叫声,这是他与吴慎约定好的信号,若是有人突然从外面进入五间司,吴慎会以猫叫声示警。
司内已经下值,还会有谁突然来访?
周时雍不及细想,疾步跨下台阶,打算拖住进五间司的人,给浮生争取时间。
没想到的是,从垂花门外走进来的竟然韩云霄!而浮生此刻正在他的签押房里,周时雍急忙提高声调叫了一声韩大人,向浮生示警。
“韩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啊呀我忘了拿周大人送的消食之物,回来取。”
周时雍紧张至极,手里的茶杯快要被他捏碎。不知道那两样东西,韩云霄是放在正堂,还是放在签押室。若是放在正堂,他不进签押室,便不会发现浮生。若是放在签押室,他一进去必定会看见密室的门开着,后果不堪设想。
“韩大人稍候,我去提一盏灯来。”周时雍祈愿能拖一时是一时,给浮生以应变的时间。
“不用。”韩云霄脚下不停,径直走向公房。
情势危急,周时雍从袖中摸出暗器,若韩云霄当真踏进签押室,他只能冒险去阻拦他。
幸好,那两样东西放在正堂,韩云霄因熟悉公房布局,甚至没有点灯,推门就去,摸黑拿了便折返出来。
虚惊一场,周时雍咽下一口热茶,将堵在喉间的一口惊忧硬生生冲了下去。
“周大人不必太辛苦,明早再审不迟。”韩云霄说完又补了一句,“该动刑也别手软,有些人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
周时雍含笑点头,“韩大人说的是。”
送走韩云霄,周时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托着茶杯的那只手,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浮生静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危机解除,便继续在密室里查找名册。
景和十年之前的大昭和北戎,经历数次交战,彼此不分胜负。为了得到军中情报和京城信息,彼此之间互相派遣间谍极多,光是景和十年,便有厚厚一本生间名册。
周时雍让她查抄十年间的生间名单,是认定郭运至少在汴京京畿军中潜伏有十年之久。
浮生翻找出三本名册,锁上密室的门,疾步离开。
周时雍见她出来,急忙将她带进自己的公房,以防再有人来,他打开内间司的密室,给了浮生一盏灯,将她锁进密室,在里面誊抄名册里三十五岁以上男子名单。
浮生在密室里誊抄完毕,将册子送回韩云霄的公房,重新锁好密室,把三把钥匙按照顺序拓印了模子,再将钥匙擦干净消掉气味。
做完这一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任务才算是顺利完成。
周时雍回到讯室,询问徐老末的讯问结果,易江回复,还是一无所获。
徐老末本来就是一个幌子,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周时雍沉吟片刻道:“既然问不出来就把人放了吧。”
易江体贴道:“大人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时雍离开五间司,转到后院的围墙下,浮生和吴慎正在暗处等着他。
吴慎按着心口道:“好惊险呐,方才郦娘子说差点就撞见了。”
浮生将誊抄的名册交给周时雍,忍不住调侃道:“周大人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事发突然,她在密室里根本来不及出来锁上密室的门,即便来得及锁上密室,那签押室内也无处藏身,必然会被韩云霄看见。她当时已经手握在剑柄上。幸好韩云霄没有进来。
周时雍谦然道:“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那么巧,他偏偏在你进密室的时候拐回来。”
但凡早来一会儿,晚来一会儿都不会有事。
浮生接着又问:“如果韩云霄进了签押室,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周时雍当时已经做了选择,但却不欲让她知晓,依旧按照提前备好的方案说道:“我只能喊捉贼,且要帮韩云霄拦住你。”
说什么和衷共济,分明是置之不顾。浮生心里冒火,回敬道:“很好。我会在周大人身上再戳一个窟窿,替周大人撇清。”
周时雍道:“下次还请郦娘子手轻一点,不必刺的那么深。”
浮生挑了下眉,眼神挑衅,“周大人忍着吧。不下狠手,戏不够真。”
周时雍没有接话,停了片刻,唇角浮起极淡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