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站起来,“进来吧。”
春萍领着一位年轻美丽的窈窕女郎走了起来。
乐昌望着她,一阵心酸难抑,阿圆和她相差一岁,如今也应是如此青春貌美的模样吧?
郦浮生手捧藤盒,屈膝行礼,“见过王妃。”
“郦娘子坐,”乐昌微微颔首,打发春萍道:“你去隔壁看看金娘子那里可需要帮忙。”
春萍应声出去,浮生目送春萍走出回廊,方才压低声问:“殿下找我来有何事?”
“阿汐。”乐昌无措地抓住了浮生的手,眼前没有外人,她这才能露出真实情绪。压在心里一早上的焦躁担忧悉数浮到了脸上,“郎主要把在上京为官的汉臣家眷全都送过来,还有阿圆。”
浮生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完颜烈发现了殿下的信有问题?”
乐昌心神不定地摇了摇头,“按说不会。我每次写信都会让他过目,再交给金娘子送出去。表面看来都是普通的家书,他应该看不出来其中的关窍。”
“那他为何突然要送阿圆过来?”
难道真的是好心想让她母女团圆?
“不管他心里作何打算,阿圆绝不能来上京。”乐昌心烦意乱,语速也不禁快了起来,“我写给阿圆的家书,用的是我和陛下约好的藏字法,由阿圆亲自交给陛下,传递情报最为稳妥快捷。阿圆一旦来了上京,我便再也没有理由给她写信,自然也无法再向陛下传递消息。你速速去找宇文公,让他即刻往临安送信,让阿圆不要来。”
这封信她不能自己写,阿圆马上就要来了,她却紧急寄去一封信,显然不合常理,一定会引起完颜烈的怀疑。
浮生点头,把带来的香片和膏脂从藤盒中取出,告辞离去。
“阿汐,”乐昌追上两步,悄声叮嘱道:“郎主这么做是想绝了汉臣们的归国之念,让宇文公想办法,一定阻止这件事。”
浮生望着公主焦虑无助的双眸,欲言又止。宇文忠恐怕无法阻止这件事,一旦向郎主进言反而会危及自身,此事只有身在临安府的皇帝陛下拒绝郎主的要求才最为合适。公主显然已经被女儿的事情乱了心神,居然看不透谁才是关键。
她躬身告退,离开了公主的书房,沿着来路出府。
乐昌的居处位于王府的东侧,浮生每次出入王府走的都是东侧的角门,院墙外是一条近乎无人的宽敞街道,为了王府安全,道旁连一棵树都没有,一眼看去,极是寂静空旷。可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抹静寂。
浮生垂在袖中的一双手,不知不觉握住了拳。敢在北天王府周边四条街策马放肆的人,恐怕只有完颜烈。
“站住。”身后传来的男声比较年轻,显然不是完颜烈。郦浮生心想,自己少算了一个人,除了完颜烈,还有他的儿子,世子完颜铎。
浮生停步,侧身而立。瞬息之际,一匹高大的黑马矗立在她跟前。
马上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番,喝问道:“你是谁?”
浮生拱手行礼,“小人是丽云堂的,受王妃娘娘命,前来送香片和膏脂。”
完颜铎一向仇视那位大昭公主,听闻浮生是来见乐昌的,不由分说便用马鞭挑开了她的帷帽。
薄如蝉翼的面纱下藏着一张让人见之忘俗的清绝面孔,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梨花,恍然间,他似乎还闻见了一股洁净冷艳的梨花清香。
“给世子请安。”郦浮生再次屈膝低头,借势将面纱从他的马鞭上滑下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完颜铎回过神来,语调不知不觉地收起几分傲慢,“你怎知我是世子?”
“北天王府周围这四条街不许喧嚣,更不许寻常人等接近。所以小人猜测贵人乃是王府世子。”
完颜铎心道这女子不仅漂亮还很聪慧。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郦浮生。”
郦浮生,完颜铎在嘴里默默无声的念了一遍,打马而去。
浮生直起腰身,目送完颜铎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面纱后的一双星眸寒芒闪露,透出杀意。
半年前,她潜入上京刺杀完颜烈,可惜势单力薄,未能成功,还险些被抓,幸被乐昌所救,让宇文忠给她了安排了无懈可击的身份。于是,她便以郦家次女的身份留在了上京的丽云堂。
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郦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