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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棺会面见祖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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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瞧瞧这两支送葬队伍。

至下游而上的队伍,打头的是位端灵牌,神色哀泣的嫡系青年晚辈,全身素衣、素裳、素冠,一身斩衰孝服,平整服帖,做工精致,似大家之手量体裁衣。

手上的牌位更是值钱,通身檀香木,上过黑漆,高七寸,宽三寸,黄色小字密密麻麻,篆刻的凹壑,丝毫不毛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为牌位临帖的人是位书法大家。

孝服…

牌位…

荒郊野岭之地,此家的封荫富足,福泽深厚,真是一点也不打算遮掩。

然而,接着往下看,便清楚青年人为何敢如此派头了,整只队伍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虚有其表,参加过白事的人都清楚,常规的出棺队伍,最前面理当有照路白灯笼,而那端牌位人身前却是空荡荡。

顺着队伍看下去,后面本应紧跟抬香案的亲友,队伍中也是没有。

持铭旌的人,没有。

吹奏伤乐的人,没有。

端祭品的亲友,也没有。

引魂幡,该有的片幡和鹤幡,队伍中,也只有柳枝撑起的两份片幡。

幸好,倒是没有省下背烧纸斗撒钱的人,与趋吉避凶抛福谷和鸣炮开路的人。

江内一群村民,身体还没缓和过来,就齐齐吃起岸上的瓜:“啧啧…真是寒碜…”

“钱都花在那块木牌上了吧。”

“我看不是,那身孝服挺值钱的…”

“不是啊,虽然看着不像样,但还是挺贵气的。”

“我要是死了,别人这样给下葬,我还不稀罕呢,要什么没什么的…看着晦气!!”

“你想什么呢…咱们村都死光了…”

“也是哈…”

第五茗站在末端,比其他人先一步看见岸上下游队伍后面的情况,以及那一副平安村没几人认识的东西,道:“金丝楠木棺材,劳民伤财的东西,真是费钱啊…”

酆小洪眼神闪烁,顺着第五茗的话,把视线从上游的一人身上收回,转头看向岸上下游处的树荫,搭话道:“算是一切从简了。”

一切从简?

这恐怕不算从简吧…

岸上队伍里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天冠地屦(ju)。

棺身七尺三寸,上了桐油大漆,涂了玄青染料,通体发黑发亮,棺头大红「寿」字,还镶了鎏金边。

全身寻不见一个榫卯刻痕。

很显然,这么好的福寿棺材,当是家里从出生起,便早早寻来为逝者备着的百年寿料。

风雨江下游除了平安村,就只剩一个石井村。

这两个村子一个赛一个的穷,不论是哪一个,都寻不出这么好一口棺材,此地能出现如此一口棺材,那就只能是这家人从不远之地运过来的。

第五茗的目光,在抬棺材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五指粗的麻绳栓箍棺身,绳结很长,余下的绳索全部紧紧套在十位粗壮汉子的肩膀上。

十人均匀分布在两边和棺尾,稳稳当当,异常慎重,扛着担棒,绷紧绳索。

她嘴角抽搐,张张合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望向酆小洪,心中暗自幽怨:金丝楠木做寿材,让武夫抬棺…居然还算一切从简?一世苦日子,这仙君这么快就给忘了?

瞬时寂静,让酆小洪紧张地转回了头,瞧见身边人还在,才安下心。

他看见第五茗一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你不是一路货色」的表情,知道对方误解了点什么,解释道:“棺材后面还有一辆白花马车,马头被树遮掩了半截,他们应该是接亡人返乡,不是在此安葬,所以才一切从简。”

队伍最后面,那匹系白绸花的大马车…在树荫下,由身着緦麻服的马夫,轻松悠然地牵着缰绳。

原来如此,置办物品慎重其事,出葬送行又极度精简,原是一支迎死者归乡的队伍。

因入棺之尸,有不能随意挪动的习俗,所以才带着最重要的灵牌和棺材来接人。

接亡人返乡?

那倒是挺像这么回事的。

第五茗心里想着,手上下意识便借用了酆小洪的法力,向后挪了两步,张望一番,确认后才一改脸色,道:“仙君,好眼力。”

酆小洪因手上的劲道儿,身子轻轻晃了晃,别头含笑道:“上君过誉了。”

两人还在细细打量这支队伍,村民已经开始议论起另外一支:“啧啧…真是寒碜…”

“是挺磕碜的…”

“都活成这样了,还办什么丧礼嘛,留下点银钱,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总比给死人强啊。”

“我听说一些宗族,为了延续香火,会特别注重红白之事。”

“对对对,我们家搬到平安村前,村里就有那么一家子,族谱有两个拳头厚。不过那家看着要好一些,好歹棺材不漏风…”

“快别说了…呜呜呜…我们村连口破棺材都没有呢…还好意思说别人…”

“咳咳咳…平安村本来就是凑出来的,指不定连一张草席都没有…你…咳咳咳…你们都忘了后山刨的那些坑了?”

“也是哈…”

“…”

至上游而下的出葬队伍,对比看来,明显要比另一支队伍齐整得多,却让人看了更唏嘘。

开路的是一位手持火把照路的佝偻老者,身上衣料褴褛,手上的火把扑闪扑闪,江面上的风吹一阵,老者还得把他的背弯得更下一些,用另一手的芭蕉大叶,遮挡遮挡火把。

他身后有一跛脚少年,面黄枯瘦,身形憔悴。

头上戴着发黄还沾了泥污的孝帽,七尺三寸,全铺在他单薄的背上。

不合身的衣服,腰间捆着一根布带,布带上方,还绑了一圈麻绳。

这其实也是重孝之服,不过是穷人家简便的孝服。

少年双手紧紧握住半截横切萝卜,端在身前。萝卜上插了一节柳条,歪歪扭扭,把用米糊粘黏的白纸红字,折得凹凸不平。

白纸上方,因笔触不匀,分外大的「先考…」二字,倒是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一个简易的灵牌。

说他齐整,并不是因为队伍前面多了位持灯引路的人,而是如此境遇下,少年身后仪仗,竟是一样未缺。

只有番薯和一份香烛供奉的木板案台,字体歪七扭八的铭旌,独奏伤乐的唢呐,多用材火抵充的祭品…它们由不同形貌,一般瘦弱,看着比穿孝服少年还小的,小乞儿操持。

白纸画飞鸟的鹤幡,裁剪不齐整的片幡,也由一群同样的小孩拿着。

他们面上没有哀怨之色,因嘴里的芽糖,面上喜喜乐乐,时而还和临近的同伴,攀比手中的柳枝,谁的更粗,谁的更长。

兴致起来,他们还要溜到身后,寻到那挎着烧纸斗、端着福谷、背着开路鞭炮的老妇人跟前,让她来掌掌眼,评判此事。

妄诞啊~妄诞啊~~

路过的人,瞧见这一幕,会生怜悯,会觉荒唐,会和江内鬼魂一样,叹一句“狼狈如斯,为何还要执着死后一事。”

队伍最末,终于出现了像样的人,四个光膀子的村汉和端着两根长凳的村妇。

他们主要负责一口四面漏风,拼接不严实的棺材。

棺身小小巧巧,晃眼过去,上面绑的野鸡扑腾翅膀时,绒羽乱飞,隔上数里的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下,两边队伍,都因陡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少妇,变得人仰马翻。

下游,武夫们惊呼:“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棺材怎么被打开了…”“糟了糟了,不吉利啊”“快!请阴阳先生看看。”

不一会儿,下游这方,从棺材一侧的遮掩处,走出来一位衣襟宽松、长及脚踝,袖长随身,袖宽一尺八的蓝色得罗道袍道人——他便是下游众人口中的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也算是修道之人,只是福泽浅薄,没有办法累积功德缘法,借助宗门教会里的一些书籍,学会了面上一点皮毛。

像最基本的相看风水,掐算阴阳八卦、五行命理,他们也略懂一些,但若是碰上活人的事,他们这点道行,那是万万不够,所以他们也只敢多承接一些死人身后事,相看墓地风水穴。

他掐指算术,眼神迷茫,喃喃道:“还好还好,众人不要惊慌,持好担棒,绷紧麻绳,稳住棺身,带我施法合棺…”

同时,上游这方,因为少妇的闯入,也惊起阵阵小孩声:“啊!开了,开了…”“棺材开了”“他在睡觉…”“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凉悠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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