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认识我?”李桂花很是吃惊,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似乎自己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然自己牵媒搭线的事业必将更上一层楼,脱离低端定位。
这种货色拿出手,必然能助她李桂花稳住徐家村红娘一姐的称号!彻底将隔壁村陆三妹踩在脚下!
李桂花细细瞧着小姑娘的脸,暗自琢磨着把姑娘抢到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姑娘长得呦,让人心怦怦跳!脸上线条流畅,每一笔都是上天用心勾勒过,鼻子挺直小巧,嘴巴红润像花瓣,色泽形状都极美。
特别是那双眼睛,真真是出彩,眼裂长,眼尾平滑略微上翘,清纯又娇媚;眼珠极大极亮,落满了星子似的;睫毛浓密长翘,跟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能把人扇晕了去。
这么多年,她只瞧见一人长着这样一双眼,那人似乎是徐仕明家……
徐仕明家的!她想起来了!
这么多年徐仕明家发生的大事不都与那个女人有关么!
许光慧任由老妇人上下打量,自然瞧见她脸上那副见鬼了的表情,知道她是想起来了,“李阿麽,我是阿慧……”
话没说完,老妇人捣腾着两条腿一溜烟跑进了祠堂大门,消失在影壁处,活像被疯狗追赶一样。
许光慧提着一颗心,看着那老妇人颤巍巍跑远了,不得不暗赞老太太的脚程利索,随即掏出手机,翻到那个陌生的来电,犹豫着是否要摁下。
没等她考虑清楚,祠堂门口呼啦啦冲出一群人,为首正是徐家大伯。
“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许光慧对着几位徐家长辈鞠了一躬,“好久不见。”
相隔十年,一个人面对一群人,许光慧不由得挺直了脊梁,双手握成拳,藏起掌心沁沁冷汗。
“许小姐来做什么?今日徐家祠不便接待外人,请离开。”
徐钟卿此言一出,许光慧便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身份了。
“徐先生,我今日来是为了送徐老先生最后一程,以报十年前的施饭之恩。”
十年前离开,没有告别;十年后相见,只为诀别。
她与徐家这长达18年的孽缘,今日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需要,就当喂了条狗罢!我父亲定是不想瞧见此等忘恩负义之人,脏了轮回的路!”
此话极重,饶是许光慧早有心理准备,此刻脸色骤变,仿佛被人对着心口猛踹了一脚。
“钟卿,钟卿,好了……”妻子阮欢拍拍徐钟卿起伏的心口,低声安抚激动的丈夫,撇开眼睛,不去看许光慧那惨白的脸色。
“父亲!”徐锐之赶到徐钟卿身边,漠然扫了许光慧一眼,“父亲,来者是客,让她见一面吧?这是爷爷的心愿。”
其实话赶话,言不由衷罢了,徐钟卿心中何尝不后悔,他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小女娃计较,说出去脸上都没光。
只是看到她那张脸,就跟她那该死的妈妈一个样!他就忍不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的祸害他弟弟,小的也想勾搭他的儿子吗?
“钟卿,够了!她是我叫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就跟我说,我都听着!”
徐仕明遗孀沈晚意拄着拐杖,在孙女的搀扶下走来。
沈晚意虽老迈,身姿却依然挺拔,身批锦毛披风,走动间披风摆上的流苏微微晃动,让人只觉仪态甚佳。走近了,才瞧见满头银丝盘成髻,插着一根素净的白玉簪子,气质超群,仿佛旧时代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她站在许光慧跟前,就那么温温柔柔瞧了徐钟卿一眼,这个专制的徐家大家长便低下了头。
“今日,谁都不许生事,唯一重要的事情是将你爸安心送走,若有谁胆敢犯到我跟前,我是不依的!”
许光慧透过人群,贪婪地盯着奶奶的侧脸,一寸寸丈量,细数那些在她缺席的岁月中悄然爬上的皱纹,被风霜尽染的头发……
纵使十年未见,她依然记得那双手的温度,那双美人眼笑弯了的模样,只是那句亲昵的“奶奶”再也没有资格叫出口了。
时光啊,慢些走吧,让她再好好把这些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刻进骨血里,融进记忆中,她带着他们上路,纵使流浪十年,还能支撑着她走下去。
她亦飘零久,何时能心安?
阮欢伸肘悄悄碰了碰沉默不语的丈夫,调和着:“妈,钟卿晓得的,您放心吧。”
言罢,眼神示意了下徐钟卿,素来温和的人今日也难得严肃一次。
“咳……”徐钟卿清了清嗓子,上前去搀扶着老太太,低声道:“妈,我有分寸,大家都进去了,别误了时辰!”
徐家子孙簇拥着老太太进了宗祠,没人再理会许光慧这个不合时宜者。
徐锐之面无表情走在人群中,却下意识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去搜寻那缀在后头的女孩,眼里带着无法自察的专注,经年养成了习惯,身体的肌肉拥有了反射记忆,只要这个人在场,她就是他的目光所在。
即便一别十年,身体比理智更诚实,记得自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