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德帝看着脚下形容狼狈的长子,再抬眼看向满身杀意的嫡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轻寒,饶过承泽一命吧。你想要皇位,我让他还给你。”
“还给我?”叶轻寒冷笑一声,“原来父皇也知道,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冷至极:“那你们就该明白,所有胆敢觊觎我的东西的人,都不得好死。”
咸德帝诧异地看着叶轻寒,问道:“轻寒,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从前你最是仁爱宽厚,庄正端方,为何如今却要对手足赶尽杀绝?”
叶轻寒冷冷说道:“没错,曾经的我就是最称职的太子,对父皇孝顺,对手足亲厚,对臣民礼待,对社稷尽心。我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我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可是最后呢,你们拿什么回报我?叛军入城,父皇你为了保命,将我绝情抛弃在敌军手下;这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叶承泽几句好话,你就直接禅位给他;如今叶承泽叛国通敌,证据确凿,你居然还回护于他。难道只有叶承泽才是你的骨肉?难道我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咸德帝面色微沉,说道:“你是在怨我么?当初情况危急,为了保住天晟国祚,保住皇室血脉,我才出此下策,实非所愿。况且,你自小就心志坚定,机敏过人,我相信你能凭自己保全性命,才将你留在这里,最后事实也是如此。若当时留在这里的是承泽,他早就没命了。”
“就因为我心志坚定,机敏过人,你就将我丢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叶轻寒心里其实早就麻木了,他感不到一丝悲伤和不忿,只是单纯觉得荒谬,“这就是你抛弃一国太子的原因?父皇,要不是母后家境雄厚,你根本就不会立我为太子,是不是?叶承泽……承泽,多好的名字,多大的期望。自大哥出生以来,他就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你多想让他成为你的继承者,而不是我。我的优秀,我母系的强大,群臣对我的认可,都只会加重你心里的不满和忌惮,以及对叶承泽母子的愧疚,对不对?”
咸德帝沉默片刻,叹道:“如今说起这些有什么意义?事情都过去了,轻寒,你毕竟还是我的孩子。”
叶轻寒惨笑一声,抬高了声音:“是,我是你的孩子,但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丝的愧疚?若不是你听信谗言,弃城而逃,我怎会沦落到如今模样。我的痛苦,我的屈辱,我的怒火,总得有人来承受!父皇,你要是还没老糊涂,今日就不要随意插手。叶承泽的性命,我取定了!”
“你……”咸德帝双眼微微颤抖,背脊忽然佝偻下去,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岁。
叶承泽见势不好,立刻抱住咸德帝的双腿,大声哭喊道:“父皇,父皇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能让我死啊!我才当上皇帝,我不要死啊!”
叶轻寒慢慢走到叶承泽面前,俯视着他,轻蔑说道:“皇帝?你知道怎么当皇帝吗?空有野心,却没有匹配的能力,天晟在你手中,只会日渐衰败,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叶承泽,你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你胡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叶承泽双眼赤红,状若疯癫,他放开咸德帝的腿,突然暴起,朝着叶轻寒扑了过来。
叶轻寒站着没动,他身后的两个卫兵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叶承泽的双臂,用力一拽,硬生生扯断了他的两条手臂。
“啊——!”
叶承泽痛呼一声,还没缓过气来,卫兵又朝他双腿狠狠踩下,“咔嚓”一声,他的双腿也被齐齐踩断。
叶承泽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哀嚎,咸德帝坐在一旁,双手颤抖,却没有再出声。
叶轻寒一步步走到叶承泽面前,从袖中抽出一截白布,蹲了下来,将白布绕上叶承泽的脖颈。
叶承泽笼罩在死亡阴影之下,猛地挣扎起来,叶轻寒按不住他,沉声命令道:“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是。”几名卫兵上前,死死按住叶承泽的四肢,叶轻寒一点点收紧白布,握住白布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微微颤抖起来。
叶轻寒慢慢使劲,在叶承泽耳边低声说道:“日后史书上,会记载你因罪孽深重,畏罪自裁,自缢于启辰殿中。我哀痛之后,为天晟大业,受群臣拥戴,名正言顺,登基为帝……不过,我更想让你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谋权篡位,取而代之。大哥,你就在无尽的懊悔和痛恨之中,慢慢去死吧。”
叶承泽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仰起脖子,双眼瞪向一旁的咸德帝。
此时叶承泽已发不出声音,眼球充血突出,面部慢慢变成青紫色,舌骨断裂,舌头从嘴里掉了出来。
咸德帝不忍地别开了眼。
叶轻寒拉紧白布,喘着粗气力竭坐倒,一边喘息一边问道:“他死没有?”
按住叶承泽的卫兵低声回道:“还有些气。”
叶轻寒累得满头大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绞紧白布,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叶承泽脖子一歪,彻底断了气。
叶轻寒松开白布,坐在地上喘息许久,才缓缓爬起了身。
咸德帝默默看着这一切,此时才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手上粘上至亲的鲜血,你坐上皇位之后,难道不会内心不安吗?”
叶轻寒转头看向咸德帝,荒唐一笑,说道:“父皇,你也做过皇帝,怎会说出这般可笑的话?帝者无亲,王者无情,通往至尊之位的阶梯上,从来都是尸山血海。而那些祭品,从来都不止敌人,也包括自己的血亲骨肉。决定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当然也包括亲手除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