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走的时候,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纷纷扬扬的飞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白茫茫的一片遮天蔽日。
叶轻寒让步杀给他的手炉里加了新烧的木炭,然后让步杀将他推到地牢里去。
步杀和步熄都是一个性子,只要是叶轻寒的命令,全部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疑义。
就算心里再怎样不赞同,都不会表露出来。
天气严寒,地牢中更加潮湿阴冷,叶轻寒整个人紧紧裹在狐裘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泛着雪亮寒光的眼睛。
步杀推着叶轻寒走进地牢深处行刑的房间,刑架上绑着一个浑身污血的男人,流到地面的鲜血已经结成了冰。
叶轻寒左右看了看,吩咐道:“去搬个火盆进来。”
“是。”
不多时,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盆被端了进来,没过一会儿,牢房中温度渐渐上升,冰冻的空气随之暖和起来。
叶轻寒松了松狐裘,双腿恢复了一些知觉,终于不用一直抱着手炉了。
这时,刑架上的男人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随着温度上升,男人身上本已结冰凝固的伤口慢慢融化,麻木的神经冒出又痒又刺的感觉,强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男人忍不住低声哀嚎起来。
叶轻寒把手放在火盆上方取暖,苍白的指节烘上一层薄红,低垂的脸庞上阴晴不定。
男人睁眼看见叶轻寒,双眼染上惊恐神色,嘶声喊了起来:“你!你——你这个魔鬼——!”
叶轻寒抬起眼,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今天还没开始,你瞎喊什么?不如省点力气,也让我多享受一会儿。”
男人浑身疯狂颤抖起来,他双眼布满血丝,长时间的折磨已经让他神经错乱,此刻身上不断涌起的疼痛更令他濒临崩溃。
“不!不!当时我也是奉命行事!都是皇……裴戟命令的,我……真的不关我事!”男人大声喊道。
叶轻寒充耳不闻,从火盆中拎起一根烙铁,缓缓按进男人腰腹的血肉中。
在男人尖锐的哀嚎声中,叶轻寒面无表情,冷冷说道:“裴戟命令的?他是命令你给皇室宗亲烙上奴印?还是命令你废了我的手筋脚筋?小小校尉,也敢侮辱天晟皇室,就算将你凌迟处死,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男人疼得眼前一黑,见叶轻寒还要再举起烙铁,连忙尖声大叫:“但害死你母亲和妹妹的,不是我!是裴戟!是他命令我把你在金殿受辱的事情传回贞女楼,你母亲妹妹听后心生绝望,才悬梁自尽的!都是裴戟!”
叶轻寒闻言,手腕一颤,慢慢放下了烙铁。
男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又见叶轻寒埋头找了一阵,伸手捡起一根布满铁刺的长鞭。
男人惊恐喊道:“你还想做什么?说了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
叶轻寒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长鞭的把手,唇角微微扬起:“你自己说的,是你将消息传回贞女楼的,怎么和你没关系?”
男人大口吸着气,绝望地瞪大双眼:“不……不!”
叶轻寒扬手挥出一鞭,“啪”的一声,尖刺瞬间嵌入男人的血肉,叶轻寒坐在轮椅上费力扯了扯,将长鞭一点点拖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飞溅,皮肉的碎片挂满铁刺。
叶轻寒喘息一声,又挥出一鞭,男人的惨状倒映在他泛着血色的双眸之中,扭曲又可怖。
叶轻寒沐浴在鲜血和哀嚎声下,一边动手,一边轻声说道:“可惜,裴戟已经被我杀了,多余的这些恨意,就麻烦你替他承受了。嗯……希望你能多撑一段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大雪之后,叶轻寒的心情一天天见好,身上的病也好了些,终于不用再坐在轮椅里。
这段时间,北周的旧臣被抓的抓,杀的杀,各个府邸又一次血流成河。
原本是北境大姓的谢家,如今只剩谢沅一人。叶轻寒能这么顺利地掰倒裴越,少不了这位小谢大人的助攻,叶轻寒或多或少对谢沅报有几分谢意,便安排步杀将他秘密送出了京都。
据步杀回来复命时所说,谢沅原本死活不肯逃走,最后还是被他身边的车夫兼小厮打晕过去,才被强行装上了马车。
年节将至,这是天晟朝廷迁回京都后的第一个年节,照理说应该大肆庆祝,万民同乐,可此时朝堂上下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却让整个京都都陷入一种难言的诡谲阴影之中。
叶承泽天天忙着贬官杀人,根本顾不上布置年节大礼的一应事宜。
离开朝堂的官员越来越多,剩下的全是根基深厚、手握实权的肱股之臣,就算是叶承泽,也无法轻易对他们动手。
权臣动不得,但叶承泽对那些胆敢挑战皇家权威的言官绝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容忍。
杀是杀不得,罢黜流放也会牵扯太多,叶承泽为了堵住这些言官的嘴,竟在早朝之时,命人将他们拖到午门前,大规模施行廷杖,还命剩下的文武百官列坐两旁,全程旁观。
而叶承泽自己也坐在奉天殿外、台阶的最高处,冷漠又暴虐地俯视着众人。
一排排言官被压在木板上,无数棍棒接连砸下,痛苦的哀嚎声在午门广场上尖锐回响,刺耳极了。
叶承泽皱了皱眉,说道:“把嘴都堵住。”
立刻有人拿来白布,一个个塞进受刑人的口中。
看着往日同僚被扒掉外袍,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辱受刑,有大臣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陛下,御史宪司,乃清望耳目之官,有犯当杀即杀,当流即流,不可决杖。请陛下收回成命!”
叶承泽瞥了大臣一眼,冷冷说道:“众位爱卿都是朕看重爱护之能臣,朕怎么舍得处死或流放。言官一世,不就是为了挣得身后清誉吗,朕也算是成全他们。”
说话间,受刑的大臣中已经有体弱或年迈的人昏死过去,鲜血流了一地,哀嚎声越来越低,怕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另一个大臣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说道:“陛下,朝堂非杀人之所,殿庭非决罚之地,言官们即便有错,也应由大理寺裁决审判,不该草率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