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展的青衫被血染成黛色,仍勉力护住散落的《南华经》:"将军的剑...当指北疆烽火..."
"北疆的雪埋着三千忠骨。"景桓突然扯开左臂护甲,狰狞箭疤上覆着未愈的痂。他擒住符贞手腕按在伤处,"冀州之战,本将对贞娘思之念之,贞娘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符贞的银簪刺破掌心,血珠坠在卫展刚补的《逍遥游》上:"将军要的是听话的傀儡..."
"本将要的是敢啄破牢笼的鹰!"景桓剑鞘横扫,石案上十年陈酿应声碎裂。琥珀色酒液漫过卫展苍白的唇,他忽地嗤笑:"前日冀州大胜,本将斩敌首时想的竟是——你若在此,定要折支墨棠簪发。"
卫展的刻刀当啷坠地,刃上沾着为符贞修簪时留的棠棣汁:"将军何必.."话音未落,景桓的剑锋已抵住他咽喉。
"且慢!"符贞扯断颈间红绳,鱼形玉坠坠入酒渍,"将军若伤他分毫..."她指尖抚上心口旧疤,"贞娘便无颜苟活。"
惊雷劈裂亭角铜铃,景桓眼底猩红如淬火:"好个补心人!"他忽然看向卫展,"这般干净身子,可经得起诏狱七十二道刑?"
符贞的银簪倏地抵住喉间:"放他走。"她望着雨中零落的墨棠,"妾愿焚尽经卷,再不踏出老宅半步…”
"本将要的从来不是一具活尸!"景桓的剑风扫灭所有火把,在漆黑中擒住她战栗的肩。
卫展突然挣开亲卫桎梏,染血的手指在青石上勾画。符贞扑过去时,见那竟是幅《洛神赋》残卷——仙袂飘举处缺了点睛的眸。他气息渐弱:"快走...山阴有密道..."
景桓的剑鞘猛击石壁,震落百年藤蔓:"尹榷!送卫公子去慈恩寺养伤。"他忽然扯下符贞腕间金铃,将染血的丝绦缠上自己剑柄,"本将要你亲眼看着——三日后,这酸儒会亲手焚了所有经卷!"
五更梆子穿透雨幕,符贞望着卫展被架上马车。
栖霞山的墨棠在雨后尽谢,符贞腕间新缠的丝绦浸着药香。景桓出征那日,她立在老宅檐下穿针,将他望了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