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我不知道。”易枫下意识眼神闪躲。
谢雨憧眯了眯眼,笃定地说:“不可能,你一定知道。她在哪?为什么突然消失十年?”
“我说了我不知道。”
“……”
“是不是她不想见我,不让你告诉我。”谢雨憧暗了暗眼神。
“……是,你说的对,她就是不想见你了,你都忘记她这么多年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想起来了。”易枫狠下心来说道。
“好,我知道了,怪我也好,是我对不起她。”
谢雨憧眼睁睁看着易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我都把一切想起来了,易枫,你现在骗我,我怎么可能还会看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昕,你恨我了吗。”
婚礼出了意外,只好延期两天。易枫自从那天在医院得知谢雨憧恢复记忆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易婷忍无可忍地把他拉到化妆间。
“你搞什么?两天后就要结婚了,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姐。”易枫眼睛泛红,“谢雨憧那家伙恢复记忆了。”
“恢复就恢……什么?!恢复记忆了?!”易婷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八度。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找了夏昕桉十年了。夏昕桉也只不过等了他十六年,我想,也该够了。”
易婷皱着眉推开易枫,“够什么够?什么叫桉桉只不过等了他十六年?怎么?十六年还不够?他谢雨憧左右不过等了十年,他只不过只有桉桉受过的煎熬的一半。”
“可是姐,他现在恢复记忆了,一切性质就变了。他等了昕桉十年,是因为他对她心动了。他现在恢复记忆了,那就是从前的感情加上如今的心动,你敢说,他现在算不上爱她吗?”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爱?说不定只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对她,对你,内疚罢了。”
易枫一怔。
对啊,最是凉薄无情,自持冷静的谢雨憧,怎么可能会因为恢复记忆就爱上夏昕桉,只不过是想起来以前的两小无猜,后悔没有听我们一句解释,在内疚,在后悔。
现在的他根本就不会爱夏昕桉。
只不过,以前的他会。
婚礼在海边举行,现场铺满了无数蒲公英,如梦如幻,唯美且浪漫。
新娘笑脸盈盈手捧满天星花束步入现场时,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扬起,满场蒲公英瞬间飞起飘向大海,就像礼花恭祝新人。
宾客们都对新郎官的设计赞不绝口,沉浸在这幸运而又幸福的时刻。
李知潼也失神地看着这一切。
只有易枫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眼眶,是你吗,夏昕桉。
是你吧,夏昕桉。
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
那你呢,你找到你的自由了吗。
你现在,有没有真心地笑过一下。
夏昕桉,下辈子,一定要幸福好吗。
身在伴郎席的谢雨憧出神地看着蒲公英远去。
一缕蒲公英缓缓停留在他心口处的口袋中。
心脏似乎停了一拍。
谢雨憧不再抗拒家里安排的相亲,只是时不时就会回到奶奶家发呆。
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想起被藏在书架上的日记本,想起被遗忘未送出去的水晶球。
直到,徐乐珊的出现。
她就像夏天里最热烈的阳光,拼命地想要照亮谢雨憧的世界,只可惜,他的世界有他的太阳,不需要她。
但,谢父谢母却很满意。徐乐珊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漠无情,反而笑脸相迎,迫于无奈,谢雨憧接受了和她相处。很快,两家长辈定下了姻亲。徐乐珊对此十分称心,只有谢雨憧不痛不痒,他知道,他给不了他的心,只好在物质上弥补。
那场婚礼,唯独易枫没有来。
很快,徐乐珊有了孩子。
一家三口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家。
徐乐珊知道家里的书房是她不能踏入的禁地,但那天,她还是忍不住推门而入,发现了他的秘密。
“谢雨憧!你什么意思!我嫁给你两年了,你还在想着她!?”
“徐乐珊,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爱上别人了,是你非要嫁,我只能给你物质上的弥补。不是你一直一意孤行地觉得你可以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吗?你现在又在闹什么?”
徐乐珊哑口无言,是,她是自负地认为没有人会不爱上她,但她更想不到真的会有人爱着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一年又一年。
书房里满是只有他和那个不为人知的她所有回忆。
“以后,你若是再随意进我书房,我们就分房睡。”
谢雨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关上了书房门。
从那以后,徐乐珊闭口不谈那晚的争吵,再也没有进过书房。
安稳又枯燥乏味的日子停在了那一日,谢雨憧忽然在奶奶家小区楼下遇到了吴依薇。
“谢雨憧,我们能聊聊吗?”
谢雨憧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吴依薇,点了点头。
“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它常常令我夜不能寐,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告诉你的。”吴依薇咬了咬唇,视线越过谢雨憧的肩膀,望向他们小时候四个人的秘密基地,眼睛泛红。
“夏昕桉,其实才是陪着你长大的人。”
“柳淼灵比我们还小一岁,差了一年,她根本不可能陪你长大,是她从小就喜欢你,得知你失忆了,便让我帮她替代了昕桉的位置。”
吴依薇叹了一口气,有些哽咽,“我答应了。这也就是易枫不再愿意接受我,和我生分,甚至恨我的源头。”
谢雨憧听着她说完,手指忍不住狠狠掐入掌心,冷冷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依薇顿了顿,低声苦笑,“因为我恨她。”
她抬眼看向天空,“我恨她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讨厌她明明家庭没有我幸福,却依然能够得到很多很多来自你们的爱,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成为她的影子。我一开始只是想着她失去你,她身边就只剩下我了,她不得不难过,不得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闹脾气,然后成绩一落千丈。可是我发现,她似乎并不在意你的遗忘,她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没有怪我和柳淼灵联手骗你,以至于我越来越扭曲,在五年级那年,我设计了她,彻底毁了她,她终于跌落神坛了,她不再是那颗高高在上,闪闪发亮的星星了。”
“一年后,她的成绩突然又开始上升,我好不容易在所有人面前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我又沦为她的影子。她还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还是那颗耀眼的星星。只不过,我看不见她眼里的光了,一点,都没有了。”
“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明白,她当年那么平静地接受你的忘记,我的欺骗,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本就没有人会爱,所有人都会离开,只是时间早晚,所以她只允许自己在人前笑脸相迎,在无人处偷偷难过。”
“设计她后,有一天,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天天明媚的笑容,她双眼哭得红肿,却也只是问了我一句为什么,我说,我做够了她的影子。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下去了,我第一次感到报复的快感。可我还是会难过。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不懂。”
谢雨憧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切,强抑着怒火,冰冷的话毫不留情地从口中吐出:“是你毁了她。她把你当亲妹妹养了十几年,你就是这样背叛她的。吴依薇,你还有没有良心。”
吴依薇扯了扯嘴角,眼泪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对不起骗了你,更欠了她无数句对不起。”
“只可惜,现在没有机会让我给她说一声对不起了。”
谢雨憧皱了皱眉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易枫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我说过话了,他不告诉我昕桉葬在哪了,我找不到她,我把桉桉弄丢了。”
谢雨憧怔愣了一瞬间,随后用力地晃了晃她的肩膀,“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葬在哪,什么找不到了?!”
吴依薇惊异地看着他,缓了一会才说:“你不知道桉桉已经去世了吗?”
“嗡——”
谢雨憧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轰鸣一片。
夏昕桉死了?
夏昕桉死了。
夏昕桉怎么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