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老脸一红,又往他肩膀轻拍一掌,道:“是为兄教子无方了,老弟可别见怪。”
止危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早就见怪不怪了。”
长空也往前向止危见礼。几人寒暄一阵,不归才道:“止危老弟,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这回可得好好畅饮千杯。”说着便与止危勾肩搭背的往那边去了,看都不看众人一眼。
远远还听得止危嘻嘻而笑:“就你那酒量,别说千杯,三杯不醉都算你了得……”
长空和何所之几人也即跟上。
展新月望了望几人背影,随即看向风骨:“师兄,咱们怎么办?是和师父一起,还是继续查看这个阵法?”
风骨踟蹰未答,心中便响起止危的声音:“随他们二人同去,找一张七绝岛的地图,将那阵法的各个位置画在纸上,然后连成一线。顺便按照为师方才所言,放置源石毁阵。”原来止危虽撒手不管,却向他传音入密。
风骨也即传音回道:“你自己去跟他们喝酒叙旧,却将活推给我来干。可是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不归掌门?大家一同商讨?”
止危回道:“兹事体大,还是不要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让封天祖母的人另布诡计。你快去办妥,不得有误。”说完这几句,便再无声息。
风骨急道:“可是我不会画图。”但止危那边已无回音。他转头向展新月问道:“你可懂丹青水墨?”
展新月点点头:“略懂一二,怎么了?”
风骨拍手笑道:“那太好了,师父叫我们将这个阵法的节点都画在纸上,然后放源石将它捣毁。”
展新月笑道:“此事容易,我能行。”
风骨又望向那蓝袍人和黑衣人:“你们能不能弄到七绝派这七座岛的地图?”
二人点头如捣蒜:“有有有,之前我们布置的时候就用到的。”说着便取出几张图纸,拿给他瞧。风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只觉线条绕乱,晦涩难懂,往展新月怀里一塞:“我看不懂。”
展新月拿起瞧了一会儿,噗嗤笑道:“这地图简单明了,很好认啊。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这里。”说着在其中一张地图的某个位置一指,风骨看了一眼,还是没看明白,挥手道:“你懂就行了。”
四人便在岛上到处奔走起来,依照止危的吩咐,将所有放了源石的地方标记在图。幸好这些源石所放之地都是偏僻之处,路上倒也没撞见什么人。
这时已有宾客陆续到来,天上一道道剑光贯空飞过,少说已来了百来人,且从其气势来看,修为均高,无一弱者,看来这酒千樽的名头在修界中十分响亮,才会有这许多高手不远万里前来拜贺。
一个时辰之后,四人将整座岛所有放了源石的地方逛了个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腾云去第二岛。
到了第二岛上空,风骨正要降下,前方却有一朵祥云忽然飘来,听得剑光中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梅樾芳吗?”
风骨一愣,看了看身旁的展新月,心想不知是谁又认错了人。
那朵云瞬息来到四人跟前,四人回头一望,只见云上站着三人。居中的那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杵者精钢拐杖,神情冷峻,不苟言笑。风骨一见她面目,也不禁咦的一声,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老婆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没看旁人一眼,一双老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展新月上下打量,本来一脸漠然变得满面怒容,双目如欲喷火,叫道:“果然是你!”
展新月给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切切道:“婆婆认得我吗?”
那老婆婆仰头狂笑:“我怎么不认得?你就算化成灰了我也认得!”
她这句话中蕴含极深的仇恨之意,风骨一听,登时想起,这个老妪便是当场在霜寒疫之镇上围殴梅樾芳的几人之一,好像是姓钟来着。据她当日所言,她与梅樾芳之间有杀子之仇,今日碰见展新月,竟将她当成了梅樾芳,只怕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当即挡在展新月之前,说道:“前辈息怒,我看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钟婆婆冷笑一声,仍然目不斜视,咬牙道:“苍天有眼。今日狭路相逢,便是要我来取你的命!”她不由分说,便举起铁拐,当头往展新月顶门击落。杖头未至,法力先到,展新月只觉头顶犹如天塌一般,使她喘不过气,全身似被一股奇异之力束缚,别说抵挡,就连脚步也难挪动分毫。
就连一旁的蓝袍人与黑衣人也受到殃及,头上被一股强劲至极的力量笼罩,使得二人动弹不得。
她这一杖倘若击下,三个势必当场头破血流不可。
风骨见状大惊,右手一召,施展了隔空取物的术法。那钟婆婆只觉掌心一空,手中的拐杖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瞬便出现在了风骨之手。
风骨看了看手中的铁拐,朗声道:“前辈住手。”
钟婆婆这才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哑着嗓子道:“不错嘛,竟能夺下老婆子的法器。”
风骨将拐杖举到她跟前,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前辈你错杀无辜,这就还您拐杖。”
钟婆婆接过铁拐,问道:“老身向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从不乱杀无辜。”她向展新月一指:“这个贱女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非杀她不可。但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身后的两个女弟子也手按剑柄,怒目而视,叫道:“不错,她害死我家少爷,一定要让她偿命!”
展新月见她们满脸杀气,心中委实害怕,但想自己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会杀人害命?兹事体大,可绝不能受人冤枉,便往前一站,大声道:“我是无辜的,你们误会了,我从来没杀过人,你们师兄之死于我无关!”
钟婆婆将拐杖在云上重重一杵,原本就满脸皱纹的脸皮皱得更加厉害了,怒道:“你还敢说你无辜?哼,梅樾芳,你当日杀我儿子之时,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拿命来!”说着举起铁拐,又要动手。
风骨连忙张开双臂一拦,叫道:“且慢动手!”
钟婆婆喝道:“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风骨道:“前辈一定认错人了,她叫展新月,是我师父止危真人的弟子,不是梅樾芳。”
钟婆婆闻言一愣,收起铁拐,问道:“你说什么?她是止危的弟子?”
风骨点点头:“是啊。”
钟婆婆奇道:“梅樾芳也杀过不少丹宗弟子,止危为什么会收她为徒?还有你又是谁?”
风骨道:“我方才已经说了,这位姑娘姓展,名新月,家主封澜域小月镇,数月前拜了止危真人为师,如今是丹宗的嫡传弟子。她不是梅樾芳,也不是杀你儿子的仇人。”
钟婆婆一愣,将信将疑的又向展新月仔仔细细打量一阵,叫道:“胡说,她明明就是梅樾芳,老身岂会认错?”
风骨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我师妹她不过筑基修为,如何会是梅樾芳?前辈你可看清楚了?”
钟婆婆再次向展新月打量了一会儿,道:“确实修为浅薄,但也有可能是她隐藏了修为,人有相似是真,但这张与梅樾芳一模一样的脸又从何解释?”
风骨一时无言,迟疑道:“这个,这个……”这个半天,始终没能“这个”出个所以然来。
钟婆婆哼了一声,道:“既然无话可说,就不要妨碍老婆子的事,滚一边去。”
说着她便要去推风骨,正在此刻,后方有人大声叫道:“住手!”
风骨和展新月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大喜,心中也为之一松,转头望去,只见止危腾云而来,他身后跟着酒千樽,而酒千樽身后则另外还有数十人,服饰各异,看来都是来赴宴贺喜的宾客。
原来方才止危方才给不归真人拉去喝酒,酒没喝成,却遇到几位故人,正互问恙否时,便听到有七绝派弟子向酒千樽禀报这边出了事,当即过来一探究竟。
钟婆婆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止危,问道:“你是什么人?也要来多管闲事吗?”
止危向她抱了抱拳,平和道:“在下止危,不知这位婆婆怎么称呼?”
钟婆婆闻言一惊,立即对止危刮目相看:“原来你就是丹宗掌门止危真人?老身姓钟,是苍国人士。久仰真人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竟有幸瞻仰真人风采,实是荣幸。”
止危沉思了片刻,想不起苍国有什么姓钟的高人,但他一眼就看出这老婆子是问鼎境的修为,虽然不是修界中最顶尖的人物,却也是当今之世第一流的高手,便也装作久仰的表情,说道:“原来是钟婆婆,止危闻名已久,想不到今儿个竟能在此碰面,真是有缘,却不知方才我这两个徒儿怎么得罪了婆婆,竟叫你老人家大动肝火?”
钟婆婆怒视着展新月,冷冷的道:“听说你收了梅樾芳为嫡传弟子,但她从前杀了我儿,今日老身便要报仇雪恨。这也算是为名除害,真人素来以仁德立身,不知是不是要护短?”
止危笑道:“钟婆婆说笑了,我这徒儿是封澜域小月镇人士,叫做展新月,与那梅樾芳没半点关系,婆婆要报仇无可厚非,但千万不要认错了人。”
钟婆婆道:“你说她不是梅樾芳,可有什么凭证?”
止危慢慢走到展新月跟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昂然道:“我止危自得道以来,一直是心口如一,光明磊落,倘若门下弟子犯了大错,本座绝不姑息,岂会为了私情而来偏袒?认识我的同道也均知我的为人,婆婆若是不信,日后可去封澜域小月镇,一查便知新月身份的真假。”
钟婆婆语塞无言,止危又道:“我这个徒儿相貌确实与那梅樾芳有九分相似,本座那日初见时也将她当做了梅樾芳,也难怪婆婆会认错。”
这时酒千樽以及那十多位来客也不住朝展新月打量。展新月一瞬之间被万众瞩目,本来十分羞愧,但想自己可万万不想替那梅樾芳背锅,便大大方方的抬起脸,让众人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