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派虽也是住在山上,但他们的山却非如坤鹏之巅那般位于崇峰峻岭之间,而是高悬九天,浮玉云端,正如十多座岛屿飘在空中,匪夷所思。
展新月和风骨哪见过这等仙境?只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止危在一旁鄙夷道:“大惊小怪。”
展新月问道:“师父,你可知这些岛为何会飘在天空而不掉下来?”
止危拂袖道:“不过是以法力从下面吊上去的而已,时时刻刻法力不断,自然永浮不落。但在本座眼里也只是雕虫小技,我现在只需挥挥手,就能让酒千樽这老巢一塌糊涂。”
风骨道:“师父,咱们回去也将山门全部吊起来,多气派。”
止危瞪了他一眼,骂道:“吊做起来做什么?费时又费力不说,还没半点好处,万一一不小心塌了,还容易砸到人。如此劳民伤财之举,本座岂能为之?”
展新月拍手叫好:“师父言之有理。”
风骨撇了撇嘴,狡辩道:“可是也没听说七绝派的山门塌过啊……”
止危斥道:“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展新月东张西望一阵,忽道:“可是,这里怎么这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风骨也发觉了蹊跷,向止危问道:“莫非酒千樽前辈只向你发了一张请帖?”
止危摇头道:“是我们来早了,明天才是他的寿诞之期。”
正在此时,前方最中间、个头最高的那座岛上飞出数道剑光,倏忽间来到三人跟前,剑光中显露出三个人影,向三人抱拳。
止危道:“在下丹宗止危,前来为酒道友拜寿。”说着从兜里掏出请帖与身份玉令。
三人中领头的那人接过两样物品一看,便即奉还,恭声道:“原来是止危前辈,弟子仰慕已久,请进。”说着抬手掐出法诀,在前方的护山大阵上一按,大阵嗡鸣之中,打开一道大门。
止危大袖一挥,踏步入内。风骨与展新月随后跟进,三名七绝派弟子这才关闭阵法,其中一人为三人领路,另外二人则是向酒千樽通报去了。
过不多时,一道爽朗的大笑从岛上传出。初听时尚在远方,下一刻便到了近处。各人只觉眼前一花,酒千樽已乘风而来。
他人未至,声先到:“止危道友,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风骨与展新月二人仔细打量眼前那人,只见他满身光鲜,穿的竟是丝绸衣衫,只是轻袍缓带,头发散乱,颏下还留着没剔干净的胡茬,一副不修边幅的形容。他一来便向止危拱手,张嘴大笑。
止危也向他抱拳,说道:“倒也还好,你这老匹夫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
展新月在风骨耳畔低声道:“我之前还以为这位前辈是个仙风道骨的高人,想不到竟是这样。”
风骨道:“人不可貌相,你别瞧他看起来邋里邋遢,修为可高得很呐。”
这时酒千樽已与止危含蓄了几句,忽目光一转,望向一旁的风骨二人,问道:“这两位是?”
止危忙道:“是我新手的弟子,风骨,展新月。”随即向风骨二人招手:“还不快过来拜见酒千樽前辈?”
风骨与展新月走上前来,一同鞠躬,齐声参见。
酒千樽微微一笑,道:“来者是客,我散漫惯了,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大家不必拘礼,随性而为就是。”
转头又向止危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收不到一个徒弟了,想不到一收就是两位。后继有人了,可喜可贺。”
止危昂首道:“我这两个徒弟比你门下那些小丫头与小伙子如何?”
酒千樽本来笑眯眯的,闻听此言,顿时就哼了一声,将双手负在背后,毫不客气的道:“呵呵,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比不了一点,你这两个弟子虽然看起来还行,但又如何能同老兄我门下相提并论?其实方才我就想说了,只是看你好不容易收到传人,想来一定来之不易。想给你留点面子,所以才没戳破。”
说着他便连连叹气,叹完了又道:“想当年你我斗法,在招摇峰上大战了数百回合,你终是输我一招,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如今收徒弟的眼光又输了给我,真是让为兄不知道说什么好。”
展新月与风骨听了他的话,都有点无语。
止危冷笑道:“大言不惭,当年咱俩明明是不分胜负,你只不过比我先一步将兵器捡回来而已,这也算赢?”
酒千樽嘿嘿一声,嬉皮笑脸的道:“怎么不算?倘若是你先我一步捡回兵器,赢的人便是你了,只可惜没机会了。”
止危哼了一声,挑眉道:“怎么会没机会?这次我来找你,除了替你这老不死的道声贺之外,主要便是想来找你再切磋一回,瞧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酒千樽拍手称快,喜道:“那好极了。我近几年功力大涨,早就站在了昆胥国的最顶峰,实在是高处不胜寒,一直苦于没人给我练手,你这趟来得正好。”说着摩拳擦掌,双手一拍,法力运起。
止危将风骨与展新月往旁一推,大声道:“为师要与酒前辈过几招,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他右手中食两指并拢,一掐一弹,两道极强之力从指尖激射而出。其速之快,其劲之猛,已是无与伦比。
酒千樽叫道:“你这摘花指神技倒练得纯熟。”两掌推出,一堵固若金汤的气墙挡在身前,如同一面巨大的金盾。止危的两股指力击中气墙之上,啵的一声轻响,气墙破碎,指力也即抵消。法力回荡之间,止危与酒千樽各自退后两丈,脚下流云也受到波及,给余波击溃大半。
这股冲击之力回荡数十丈,风骨与展新月没能及时退避,立刻便受到池鱼之殃。以展新月的微薄修为,若给扫中,顷刻间便得香消玉殒。幸好风骨眼疾手快,将她护在了身后,二人均未受伤。
风骨回头问道:“没事吧?”
展新月摇了摇头。
风骨柔声道:“不用怕,有我在。”见她无碍,他便继续观看止危与酒千樽二人相斗。
展新月抬眼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一眨也不眨。其实风骨人如其名,清癯如骨,身量虽高,肩膀却并不如何宽阔。但她此刻凝视他瘦削的肩,只觉无比心安,似乎就算天塌下来也无妨。
这时止危与酒千樽已你来我往斗了数十招,止危固然守得滴水不漏,更不落半点下风,酒千樽也是有攻有守,越战越猛,每一招使出都比前一招威力更强。二人斗法的余威波及方圆数里之遥,只教天地变色,乾坤逆转。
十余座岛上飞出无数剑光,都是七绝派的弟子出来观战,却无一人敢靠近三里之内,只能在旁放出神识,远距离窥视,一面看一面不断窃窃私语,都在议论是什么强敌竟需掌门亲自出手。只有风骨修为较高,竟然就站在十丈之外。虽然止危二人的法力横扫四面八方,却也伤他不得,展新月给他护在身后,同样安然无恙。只不过以她的眼力,只能看到十丈外两团残影滚来滚去,倏分倏合,流光溢彩中,不断发出砰砰之声,直如惊雷,实不知这场斗法谁胜谁败。
半个时辰之后,战圈中响起轰隆一声巨响,光辉大盛,耀眼刺目,众人经受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切动静止息,止危与酒千樽二人也各自倒飞数丈,同时稳住身形,二人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一人捂着胸口,一人手捧丹田,看来竟是两败俱伤。
风骨与展新月冲到不归跟前,问道:“师父,你没事吧?”风骨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枚丹药给止危服下。
那边七绝派众人也围住了酒千樽,给他服药疗伤。酒千樽从众人之中探出头来,向止危大声道:“看不出你这老东西这几年长进了不少。”
止危哈哈一笑,道:“你也不错,那么这次是你赢了呢?还是我赢了?”
酒千樽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是本尊大获全胜了,你依然是我的手下败将。”
止危眼睛一瞪,叫道:“胡说,你方才比我多退了一步,分明是你输了,居然还不承认!”
酒千樽冷笑道:“强词夺理,你比我多吐了一口血,输的是你才对。”
止危道:“既然你不服,那我们再战三百回合,我非打得你心服口服不可!”说着纵身又冲了上去。
那边酒千樽不甘示弱,笑道:“正合我意。”二人化作两道长虹,一左一右,以针尖麦芒之势向对方疾速冲击而去,两股法力撞到一起,又展开了一场激战,旁边诸人只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二人力竭而亡。
这次二人又斗了大半个时辰,始终难分高下,那边七绝派众人本来都在兴致勃勃的观战,忽然有几人将目光放到了风骨与展新月身上,竟绕过战圈,来到二人跟前。
风骨和展新月双双亮明身份,七绝派弟子也都相继自报姓名,客气几句之后,有人叫道:“快叫你们师父停手吧,再打下去,无非是败得更惨。”
展新月秀眉蹙起,变了脸色。风骨嗤笑一声,冷冷的道:“我们好心好意的来给贵派掌门拜寿,谁知你家掌门一上来便动手,要停也该是你们去叫他停。”
另一人道:“谁稀罕你们来拜寿了?你们两个,叫上你师父一起,给我滚出七绝派,这里不欢迎你们。”
原来方才他们见止危与酒千樽斗得凶险,担心掌门不测,又不敢上前相劝,生怕受到波及,当即便成群结队的来找风骨二人麻烦,要他们过去劝架。
展新月冷冷的道:“既然不欢迎,又何必发请帖邀我师父前来?既然请了,就该将我们奉为上宾,以礼相待。你们掌门倒好,一出来便对我师父出言不逊,冷嘲热讽,实在毫无一派掌门的风范。”
风骨符合道:“就是就是,谁家的待客之道是像你们这样。你们最好快叫你家掌门住手,以免待会给我师父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其实他早就看出止危与酒千樽修为相当,斗到最后,哪怕同归于尽也难辨轩轾,对酒千樽也心存尊敬,无半点轻视之意,哪知这些七绝派门人居然过来恶语相向,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拼命搜刮辞藻,也不管事实如何,可着劲的反唇相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