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巅峰向屋内朗声喊道:“有人在家吗?”
屋中走出一个半老徐娘,手里拿着,问道:“在地,你两位是谁?到我家来有何贵干?”
小师妹道:“我们是隔壁王少奶奶夫家的客人,察觉这位少奶奶死得蹊跷,来详查一下,瞧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需向大婶请教几个问题。”
那大婶道:“啊哟,此事人尽皆知,是那九幽山上的妖怪害的,显而易见嘛,还能有什么隐情?”
杨巅峰道:“此事疑点重重,不能不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少奶奶便死得不明不白。大婶,我且问你,这位王少奶奶曾得罪过什么男人吗?”
那大婶侧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吧,钱多多她平易近人得很,性格温良和顺,从未得罪过什么人,除了与后面姓李的那小子走得近些,平时也不怎么与男的来往……”
杨巅峰道:“原来这位王少奶奶叫钱多多,倒是个好名字。”
小师妹却霎时就捕捉到了重点,问道:“姓李的小子?”
那大婶点点头:“是啊,他叫李重花,同钱多多关系挺好,经常给她送吃的用的,金银钱财,首饰珠宝,连房子都是李重花出钱给她盖的。”
小师妹哦了一声,又问:“这李重花是王少奶奶的亲戚吗?”
那大婶摇头:“不是,只不过他两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算是青梅竹马。本来我以为这两个以后会是小两口,谁知后来钱多多竟嫁到了王家。”
杨巅峰嘀咕道:“既然是好朋友,那么他应该与王少奶奶的死无关。”
小师妹却不以为意,说道:“你别忘了我们之前在城外看到的那两排脚印,除了在松树前面那里有一团乱,其余都是整整齐齐。并排而行,说明是两个人走路的时候是肩并肩的。只有关系很好,互相信任,才会走得这么近。而那个地方除了孙樵夫,没有第三个人的足迹,可见那个与她并肩同行的人便是真凶。”
杨巅峰哑口无言。小师妹又向那大婶问道:“除了这位李公子,王少奶奶生前可还有别的朋友?”
那大婶又抬头思索了半天,说道:“其实她小时候吃百家饭,周围的邻里街坊都识得她,大多数人家都对她不错,也都算是朋友。”
小师妹又问:“那么她可与父老乡亲们闹过什么矛盾没有?”她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嗯,只说她死前的几天里就行,以往那些陈年旧事就不用提了。”
杨巅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以前的不提?”
小师妹低声道:“以前的事都时过境迁,就算有仇也该被时间逐渐冲淡了,若真存心害她,她又岂能安然活到嫁人?毕竟王家大院那么多家丁,守卫森严,她一旦住进王府,要害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假如我是她的仇家,必定会在她嫁人之前便动手,哪还会容她享这么多天的福?”
杨巅峰道:“或许凶手早就想杀人了,只是没找到机会。”
小师妹细声细气的道:“那王少奶奶这么轻易便给人杀了,可见她的头脑并不怎么灵光,要杀她还不容易?嗯,不过那凶手杀了人之后还能留下足迹,那招栽赃嫁祸也是破绽百出,应该也不怎么聪明。”
杨巅峰笑道:“是啊,比起你来他们简直蠢笨如猪,你就随便看了几眼,问上几句,就能举一反三了。”
小师妹呸了一声:“这是在办正事呢,你又来消遣我。”
那大婶思量许久,终是摇了摇头:“好像没有,那几天她家中平静得很,没有与谁吵过架。其实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巧懂事,遇事也是常常容让,从未与人吵过架顶过嘴,除非是旁人先对她无礼,实在忍无可忍,才会大声说话。”
小师妹又问:“那么她身亡的那几天,可曾回来过这里,你知晓吗?”
那大婶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她死的那天便回来了,大概是过了正午三刻的时辰吧,而且还是与李重花一起来的。不过那会我忙着洗衣服,没注意看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此言一出,杨巅峰与小师妹双双大惊。
王开怀府上的丫鬟之前便说,那日午时,她与钱多多分手,说上茅房却不知去向。此刻这大婶却在那个时辰见到她与那李重花同时到来,此事绝非巧合。
小师妹连忙问道:“当日可曾有旁人来过她家中?”
大婶道:“没有了,他们回来之后好像就没出去,第二天才有消息说她竟死在了九幽山下。”
小师妹双手一拍:“看来真凶很可能便是那李重花了!”
大婶听在耳里,大声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李重花对钱多多那可好得很,怎会是杀他的真凶?”
小师妹道:“对她好未必就一定不是真凶,那日她只见过那李重花一人,眼下就他嫌疑最大。不过此刻确实只是怀疑,并无实证,还望大娘您指个路,告诉我那李重花家住哪里,我们去寻他对质。”
那大婶似乎有些犹豫,好像是觉得小师妹已认定了李重花便是元凶,担心闹出误会,不敢吐露。杨巅峰忙道:“大婶不必忧心,你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我们只是去查证,并非兴师问罪,倘若那李公子确实无辜,我们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那大婶终于放心,说道:“这位公子倒是举止得体,好吧,我就与你们说了。那李重花就住在钱多多家门之后,顺着那条小路,大概走个半里就到了。嗯,你看那里的房子,谁家最破最小最寒碜的便是他家了。”
小师妹一愣:“最破最小最寒碜?”
那大婶道:“是啊。”
小师妹心下起疑,又问:“你方才说他经常拿金银钱财资助王少奶奶,他家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应当是个小康之家,怎么会住最破最小最寒碜的房子?”
那大婶道:“正是因为他将赚来到银子都拿给钱多多了,所以才没钱盖新房啊。”
小师妹看了杨巅峰一眼,与那大婶道谢告辞,便即按她所指,前往李重花家中。途中杨巅峰说道:“我猜那个叫李重花的,以前必定很喜欢王少奶奶。只有喜欢一个人到了骨子里,才会为她付出这许多。”
小师妹嗯了一声,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却道:“只能说这个李重花太傻了。”
杨巅峰却不以为然:“这叫有情有义。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很佩服他。”
小师妹嗤笑一声:“就为了个女人,让自己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得住,有什么好佩服的。倘若两个人当真走到了一起,喜结连理,那倒也罢了,可是钱多多并没有嫁他为妻,而是变成了王少奶奶。这个叫李重花的倾尽所有,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二人走了百来步,一眼就看到前面鳞次栉比的房舍之后,有两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那屋子似是经过无数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墙壁开裂,屋顶杂乱,整体向着右方倾斜,似乎风一吹就会坍塌,外面还堆着许多麦秆干柴。
杨巅峰来到院外,向里面喊道:“请问李重花可在家中?”
茅屋内走出一个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许岁的模样,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胡子邋遢,但五官却生得英挺俊俏,见到杨巅峰与小师妹二人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李重花做什么?”
杨巅峰道:“我们找他有事请教,这里是他家吗?”
那青年点头说道:“是他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杨巅峰道:“与王家少奶奶有关的,请你叫他出来说话。”
那青年面色一变,神情中似有慌乱,但霎时便镇定下来,说道:“他不在家中,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杨巅峰刚要说话,小师妹却抢先道:“什么叫他不在家,你不是李重花吗?”
那青年不耐烦的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没时间与你们啰嗦,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再不说我便关门了。”
小师妹冷笑一声:“你尽管关门,这里住着这么多人家,我就不信没人认识李重花。”
那青年怒道:“我就是李重花,行了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师妹道:“既然你就是李重花,我们刚才问你,你为何不承认?还说你不在家?”
那青年道:“因为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找上门来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小师妹冷笑一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该料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李重花一怔,叫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事了?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做。”
小师妹道:“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这么激动?”
李重花脸色铁青,沉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倘若你们两个来找我只是想胡说八道,那还是趁早滚吧,恕不远送。”说着就要关门。
杨巅峰急忙抢近,伸出右手按在门板之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脸上胀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