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着脸装作严肃模样在书房盯着他们,太子就在我眼皮底下对着成安侯做鬼脸,于是我又加了一些罚,才让他老老实实埋头抄书。
四载师生情谊,我自问没有什么越界举止,因此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时对我产生了过界的情愫。
05
在他即位前,我们几乎没有过单独接触,记忆里只有一次,在先帝驾崩前的凛冬。
那天大雪飘飞,我冒雪进了东宫才得知,太子抱恙,这几日的课业全都免了,几个伴读也没入宫。
许是传递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我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冒失地进了东宫。
太子听闻我过来,没直接让我回去,只是说昨日的文章某些地方还觉得困惑,让我进入寝殿解答。
我跟在内监身后,一路低着头到了廊下,随后内监说:“太子在里头,大人自己进去吧,若有事,只管通传杂家。”
我道谢应下,小心翼翼走进了寝殿。
床榻帘幕低垂,我先是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后帘子被拨开,出现了太子的面孔。
太子未束冠发,里衣也松松散散地搭在身上,脸上因为高烧自带一抹绯红,有一种天然的风流。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脱去稚气,长成了大人,眉宇间只剩了少年意气。他继承了父辈英气的容貌,如果不做帝王,便一定会成为名满京华的风流公子。
“老师,外头雪下得大吗?”他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眼神也迷离着,显得心不在焉。
“回殿下,还好。”我跪在床榻边,回答道。
他朝着我伸手,我感觉到他的指尖触碰了一下我的玉簪,随后似乎落在了发髻的某处。
“老师头上还有没化的碎雪,远看着倒像是簪了花似的。”
他向来是个爱玩笑的性子,打趣别人也不过信手拈来,但彼时彼刻,看着他脸上罩起的红云,我竟没来由心中一动。
我随后低下头朝他告罪,说自己衣冠未整便来见他,实在失礼。
他抓住我的袖口,随后手掌一翻,盖在了我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老师在慌什么呢?”
“殿下说笑。”我暗暗缩回了手,“殿下方才说昨日的课业有不懂的地方,是什么呢?”
他轻笑一声,开口说了什么,我记不真切内容,想来是囫囵答了,随后逃也是的离开了东宫。
回府的路上,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能,也不该。
06
也是那一年开春,先帝驾崩,太子即位。
按大齐的旧俗,即位前皇帝要提前行冠礼。照理他的字,应当由太师或太傅来取,可他私下对我说,师生一场,让我为他取字。
我没有多想,或许心底某处也有些许渴望,只说,你既叫焱,那便字识夏,他笑起来,把这两个字来回在唇齿间品味,看起来是很喜欢。
帝王的字,除了最亲近之人,不会被唤起,我微微失神,想,未来皇后唤他识夏的时候,他会不会有一瞬想起我呢?
07
我很快就得到了逾矩的报应。
在他登基的当天,我被关进了皇宫。
我并未弄清楚事情原委,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是在大典后被留下谈话,随后就被锁进了齐眉殿。
齐眉殿久无人烟,即便布置并不简陋,却依然因为缺失了人气而倍显荒凉。
我站在窗边,耳畔听到夜枭的悲鸣。
我当时只是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让他将我圈禁,如此惩罚?
月上中天,他穿着常服走进宫殿,我立刻下跪,等待着他的宣判。
陆家承担不起天子之怒。
要我怎样都好,只要不牵连陆家。
我那时是这样想的。
但他只是开口问我:“老师知道齐眉殿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头。
“这里是历代帝后大婚的地方,在正殿接受群臣朝拜,后面的寝宫便是洞房之处。”他低声说着,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我的心底确实一片惊涛骇浪。
虽然匪夷所思,但我知道了他想做什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