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才闻言笑回:“好,阿娘,那我便去用饭了,刚好和阿兄说一说。”
黄氏病重时,要么章氏要么柳絮才服侍她用些稀粥清汤,如今将好了,自是不肯她们服侍,也不必她们时时相伴,柳同松年岁小,黄氏更不要他尽孝,每日吩咐他读书写字。
因此到了膳时,黄氏更不肯她们守着自己,让她们自管去用膳,章氏拗不过,柳絮才自然也是听阿娘的。
黄氏见柳絮才脚步轻快,笑笑摇了摇头,躺在床上端起一碗热粥喝了起来,心中难免忧虑丈夫的安危,复又担心起侯府,如此越发焦急,恨不得再快些出发才好。
然而一旦出发便是舟车劳顿,自己的身体尚未痊愈,老爷子和二房定是要多做些准备,耽搁几日实在无法,黄氏一叹,只得按耐。
这边柳絮才出得屋门,往厅堂走,目光穿过廊檐小道几条、石门几座,便见那边柳同松几兄妹也往厅堂方向走,柳絮才方要近前将去孟然家道别的事说与柳同林,不经意却听到小妹柳归燕在说话。
柳归燕奶声奶气,音有委屈道:“阿兄,孟家阿兄还会来我们家玩么?他当真与...”
柳归燕话未说完,柳同林慌忙掩住小妹的嘴,转了转脑袋,见四下尚未来人,压低声音道:“小妹不可乱说,当心被人听见,阿翁可不饶咱们!”
老爷子之威当真了得,柳归燕大大的眼睛登时瘪了下来,柳同林不忍,只好道:“孟大都和我们家恩断义绝了,哪还会再来玩?哼,他不来倒还好,省得你们一个两个都忘了谁是亲哥哥了。”柳同松扫了扫左右,柳同樟缩了缩脑袋,柳归燕一偏头,回之一“哼”。
柳同林着恼,便要给小妹训话,柳归燕却朝一边跑去,喊道:“阿姐,你也厅堂吃饭么?走走,我们一起。”原来柳絮才已靠了过来。
“阿兄,你说孟哥哥与我们家恩断义绝,当真么?”柳絮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见妹妹竟不信自己,柳同林自是十分不服气,扬手对同樟归燕道:“行了,你们俩先去厅堂。”
柳归燕又是一哼,不想听阿兄的,柳同林气急,又不知奈何,只好朝柳絮才挤眉弄眼。柳絮才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什么暗号,也朝阿兄柳同林挤眉弄眼,柳同林气得翻白眼,只好老实道:“你将他们赶走,我便与你说当不当真。”
柳絮才便道:“小妹你与阿弟先去厅堂,我与阿兄随后便来,三郎还在屋里头练字,你们去帮我唤他可好?”
相比起柳同林,柳归燕显然更听柳絮才的话,柳同樟虽比柳归燕要大,然而性子绵软,谁说的话都听,于是二人便去寻同松去了。
只剩二人,柳絮才又问道:“阿兄方才所说可是属实?”
柳同松没好气道:“是啊,府中人都知道,大妹妹你照顾伯母,都没如何出东屋,不知此事也正常。你说说,这孟大当真是冷血无情,伯母对他那般好,竟就来看了伯母一次,还要与我们家恩断义绝,太坏了,以后我也不理他了,你也别理他,是了,你都要走了,可就不必理不理的了,真好。”
柳同松知晓大妹妹不必再理孟大那厮,活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乐呵呵推着大妹妹朝厅堂去:“走,我们吃饭去!”
柳絮才却不走,她实在不懂:“阿兄你可知发生什么事了么?孟哥哥怎就与我们家恩断义绝了呢?”
柳同松心中道,恩断义绝便恩断义绝呗,随他的便,但见妹妹眉头微蹙,只好不耐道:“说是阿翁发现了孟大的错处,教训了他,孟大恼羞成怒竟负气与阿翁吵了起来,之后他便说要与我们家恩断义绝,便是如此咯。”
柳絮才不相信这等事便让孟然与自家恩断义绝,于是再问:“怎会?会不会有何误会?”
柳同松尚未回话,后头有声音传来:“才娘、大郎,在聊什么?快,去吃饭,饭菜热腾腾的才好吃。”
原是章氏来催他们用膳,便见二人窃窃私语,章氏随口一问,便要拉着他们去吃饭,柳同林一边走一边说着来龙去脉。
章氏听罢心里便有了头绪,按说孟家那孩子颇为通透聪明,虽性子算不上软,甚至很有些傲气,然而也不至于老爷子说他两句不好便翻脸才是。
章氏转念再想,是了,老爷子那嘴,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却再清楚不过,什么刻薄阴损的词都能吐出来。
那孩子自尊心强,翻脸了也是正常,如此就很能说得通,毕竟自己是要做柳家一辈子的媳妇,不然…
章氏急忙止住念头,感叹:罪过啊,和大嫂一处久了,连这些都敢腹诽了。
章氏作随意道:“你们小孩子家张口闭口都是恩断义绝、生生死死的,作不得数。才娘既想和孟家阿兄道个别,同林你便陪妹妹去,下午你们带上礼品便去吧。”
柳絮才欢欢喜喜应了,柳同林垂头丧气,也应了,章氏笑叹侄女生得实在好看,久不见她笑得开怀,自己瞧着都心生大悦,低声笑道:“待会儿去用膳,可不能在你阿翁面前说孟家的阿兄哦,阿翁听了会生气。”
“知道啦婶娘!”柳絮才脆生生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