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许是想得太过入神,秦意绵被噎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后背即刻贴上一只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帮她顺气。随即唇边递来一杯温水,缓缓喂入她口中。
“慢点吃,小馋猫。”
裴序宠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意绵心尖微颤,又想起幼时吃浮光藕的场景。
那时父亲还没将秦慕雪领回府,哪怕他对母亲淡淡的,母亲也以为是他性子使然,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是以那时的母亲很温柔。即便再忙,每日都会做七彩浮光藕给她吃。每每看她狼吞虎咽,就会笑着摇摇头,轻轻给她拍背,温柔道一句,“慢点吃,小馋猫。”
秦慕雪入府后,母亲再没对她笑过,再也没给她做过浮光藕,再也没对她说过这句话。
母亲说,“定是因为怀你之时冷落了你父亲,他才找别的女人。”
母亲觉得她毁了她的幸福,不配再吃寓意着幸福美满的七彩浮光藕。
她偏要吃。没人给她做,她就自己买来吃。外面买的,味道一样好。
只是,没人叫她小馋猫,总归是少了些什么。
没想到,时隔十一年,她会从裴序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多谢夫君。”秦意绵低着头,小声道。
裴序蹙眉,欲说一句“夫妻之间不必客气”,话到嘴边却咽下,只静静给她夹菜。
秦意绵不再多言,一口一口吃着递到唇边的浮光藕。
直到裴序温柔替她擦嘴、柔声说,“好了,再吃该撑着了”,她才愣愣点点头。
记忆深处那个温柔的母亲,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怕她饿着,也怕她撑着,把她捧在手心宠着。
那又怎么样呢?后来还不是百般轻贱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说丢就能丢。
以血缘为纽带的感情尚且如此脆弱,以情爱为基础的感情,又能撑多久?
裴序本就不是温柔体贴之人,他的底色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今日对她好,大抵只是爱意驱使下的心疼和怜惜。色衰爱弛或移情别恋之时,就打回原形了……
“夫人,喝茶。”
裴序将刚倒好的热茶吹了吹,递到秦意绵唇边。
秦意绵想接过茶杯,裴序却没放手,她只能就着裴序的手,轻轻抿了两口。
入口有些惊讶,这是女子爱喝的茉莉香茶。
虽不是她爱喝的,但裴序也算有心了,以往可不会考虑她的喜好。
“多谢夫君!”秦意绵感激道。
感谢他今日所做的一切,感谢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她自认为态度诚恳,声音清亮。
裴序却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放下杯盏,端坐在茶几旁。旋即又拿起她喝过的那个杯盏,将剩下的茉莉香茶一饮而尽。
喝完又倒了一杯。这次端起杯盏才发现,其上有个半个嫣红的唇印。另外半个,显然已被他吃掉。
这个认知令他不住手抖,茶水撒得四处都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意绵总觉得,裴序这些反常的举动与她有关,似乎是……不喜她方才那句感谢?
难不成,这男人不稀罕她的口头感谢,想要实际行动?温柔小意、以身相许之类?
看裴序慢慢往她这边挪,秦意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边的坐垫湿了,我坐过来一些。”裴序耳根泛红,低声解释。
秦意绵却是不信。
这个男人向来寡言少语,若非心里有鬼,怎会破天荒地解释这点小事?或者说,他向来稳重,若非心里有鬼或故意为之,怎会连茶杯都端不稳?
还有,茶几上明明有另一套茶具杯盏,为何要喝她剩下的、女儿家才爱喝的茉莉香茶?另外那杯金绿隐翠的碧螺春,显然才是他的口味。
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假正经的男人,春心荡漾了。
秦意绵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又是给他腾位置,又是准备拿帕子给他擦拭。
咦?她的手帕呢?
秦意绵柳眉微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桃林那会儿,她用手帕捉毛毛虫,塞柳明嫣嘴里……忘了捡回来!
但愿青杏帮她收好了。否则若被有心人捡到,指不定怎么做文章。
她这副蹙眉躲闪的模样,落在裴序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夫人怕我?”
裴序没有再靠近,停在与她一拳之隔的位置。声音不复温柔。
“啊?”秦意绵有些懵。猜不透裴序这话的意思。
为何突然这么问?该不会是因为她没有主动侍奉,败了兴致,才兴师问罪吧?
她该怎么回答?回答“怕”,他定是不高兴的。但若回答“不怕”,裴序是不是要她在马车上以身相许?
思索再三,秦意绵决定假装没听见,僵硬地转移话题,“夫君,您是不是还没用膳?”
裴序见状,心情愈发沉闷。
她怕他。难怪总是客气疏离。
“要不,妾身伺候夫君用膳?”
秦意绵说着,连忙起身去拿另一个食盒。
谁料刚起身,就被裴序一把捞回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