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打开大门,屋里很暗,只有侧面厨房亮着一盏小灯,一个矮胖女人正在摘菜准备做晚饭,水龙头哗哗作响。
听到许之进门,矮胖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猛地瞪大:“怎么搞的?!”
她大步走过来,满脸愤怒,攥住许之的领口:“怎么又弄一身水!?你又和同学打架了?”
“我没有,是他们……”许之没说完,矮胖女人就一耳光扇了过来,许之瘦弱的身形一歪,扶住旁边的餐桌才不至于摔倒。
“没爹教没娘养的孽种!天天就知道给老娘闯祸!”
矮胖女人嘴皮子极利索,这些话熟练的张口就来,“要不是你先去招惹别人,别人会打你?!”
说着,又猛地抬起手,刚要甩下,一个男人从卧室快步走出来,挡下这巴掌。
“算了算了,别气坏身体。”男人劝说。
“你就整天装好人吧!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有这功夫,我劝你多管管你亲生儿子,这次期中考又一塌糊涂!”
“哎呀,我这不刚拜托老徐给小锐课后补习了嘛,以后每天作业,我都亲自辅导,好不好……”
男人好声好气的低声哄了半天,矮胖女人终于气消了些,狠狠剜了许之一眼,冷哼着回厨房去了。
许之垂着头,转身往自己的小隔间走去,他刚推开门,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
是男人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进了隔间,反手把门关上了。
“许之啊,庆城高中和你初中小学上的那种寄宿学校不一样,是省重点,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面,知道吗?”男人让许之坐在床边,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言辞温和又不失威严。
许之低着头,不吭声。
他上半身衣服湿透了,头发还滴着水,鼻腔里火辣辣的,身上也疼,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睡一觉。
男人翻开他的领口,许之下意识往后一缩,却反而因此露出衣领内更大的范围。
脖颈的掐痕触目惊心,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新旧不一的淤青,纤细的锁骨上有个明显刚烫上去的烟头印,被水泡过后,肿胀的伤口边缘微微发白。
男人目光下移。
许之胸前的校服也满是黑色字迹,虽然很多都被水给浸得晕染开来,但几个比较大的字还是能勉强认清。
娘炮。
私生子。
野种。
“校服脱了吧,明天我和你们班主任打声招呼,买套新的。”男人说。
许之点头,往隔间的门走,想要去卫生间。
“就在这。”
许之脚步一顿,仍然抬手开门。
男人豁然起身,用身体挡住门,去抓许之的校服下摆,许之面色仓皇,用尽全力将男人往侧边推去。
男人似乎没预料到许之都这样了,还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他踉跄几步,脸色变得非常差,粗暴的抓住许之的肩膀,将他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许之想要挣扎,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刚才那一推已经用完了力气,此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往外泛着酸痛。
手腕也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攥住,压在了头顶。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男人一改刚才的慈爱模样,恶狠狠地问。
许之红着眼角,死死盯着男人,刚要开口,却突然浑身一颤,痛苦的闷哼出声。
男人食指曲起,用关节狠狠地抵按在了许之锁骨的烫伤上,然后一边开口,一边缓慢的转动碾压。
“因为你他妈的太好看了。”
男人注视着许之因为疼痛而皱起的五官,脸上浮现出肆意的狞笑,“又好看、又不听话。”
“你还想反抗多久?以为反抗会有用么——”
“许之?许之!”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
许之猛然从回忆中惊醒,眼神聚焦,看到李斯年充满关切的脸。
“怎么了,是很疼吗?”
许之摇头,垂眼看去,手掌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整齐美观,小巧的结打在手背处。
“会不会太紧?”李斯年问。
许之轻轻活动了一下:“不会。”
李斯年将急救箱收拾好,就放在了他的床头:“这几天别碰水,每天换药,要是伤口发炎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他最近刚好陪同梁芷去医院换了几次药,因此对外伤处理有了些了解。
许之点头,李斯年叮嘱他午饭留好了热一热就能吃,然后起身离开。
咔哒一声响,门被轻轻关上。
许之左手撑床想起身,散落在床上的葡萄咕噜噜滚到了凹陷处,贴在手指边缘,带来略略清凉的触感。
他垂眸看了好一会,最后才拿起一粒,放进嘴里。
印象中紫皮葡萄都是酸涩的,但这颗却是甜盖过了酸,冰冰凉凉的在嘴里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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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李斯年还是很少能见到许之,他饭点时间都不在家,但每天留出的那那份饭菜又会在其他不知道什么时间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