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北的尸体躺在小巷尽头的一堆落叶中,怀里还抱着那盆花,失去了根须从血液中汲取的养分,金色的花瓣已经萎蔫,变成了单调的土黄色。
金川北的脸意外地没有了当初的癫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而慈悲的神情,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为何,杜荆竹看到金川北的样子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小女孩冬夜手拿火柴被冻死在角落里。
火柴是小女孩的光,这盆花也是金川北的希望,希望破灭了,人也就没了。
忽听阿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悲怆的哭声,难以抑制。
杜荆竹扭头,贺山和汤泉并不在。
“他们去哪里了?”他问阿狄。
“他见我醒了,让我自己赶过来,说,说赵姑娘出事了,让我帮忙通知一声。”
赵姑娘?
“她出了什么事?”
“她丢了好几天了,再找不回来,怕是小命不保了。贺山当即说要帮忙找找。”
杜荆竹留下赵贺给阿狄帮忙抬金川北的尸体。
他心里还泛着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和魔尊相处,只自顾自往胡家旧院赶。
听到身后干枯花瓣被踩碎的声音,他知道魔尊还在跟着他。
赵雅的失踪,与胡九一定脱不了干系,胡九也许是猜到赵姑娘供出了他,于是寻衅复仇。
到宅院门前时,他看到了汤泉和贺山两人,以及一脸焦急,嘴边起了好几个大泡的赵雅父亲。
“求几位高人救下小女,我这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麻烦各位。这胡九是个死皮赖脸的,只有他知道小女的去处,我又不能打死他,打死他,我那女儿,不就,不就……”
他眼眶通红,眼袋肿了老大,看起来几天都没睡过觉了。
贺山示意赵雅父亲不要再说,他脑子急速运转,也在想办法。
汤泉和杜荆竹对视了一眼,计上心来。
平静的午后,胡家大门被一脚踹开,看着里面熟悉的场景,杜荆竹还有点恍惚,好像上一秒,魔尊还窝着身子偷偷刷鞋,赵贺气急败坏地斗嘴。
“谁啊?!”胡九怒喝,穿着木屐从内屋走出来,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公子,身后还站了好几个人。
杜荆竹朝汤泉努了努嘴,他注意到魔尊落在汤泉身上幽怨的目光,心里暗笑。
汤泉冲上前,不由分说就把胡九踹倒,贺山向前一步试图阻止,被杜荆竹拉住。
“看他的。”杜荆竹说。
胡九躲闪不及,被一把踹倒,牙齿在台阶上磕了个口子,正往外滋滋流血。
汤泉揪起胡九的头发,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之足让杜荆竹连连感慨。
没想到仙家也能出这样的狠角色啊。
他看向汤泉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两分欣赏,这欣赏落到魔尊的眼里又变了味,祝慕只觉得自己牙根发酸,牙齿酸软像泡在醋里。
胡九的一颗牙齿被扇了出来,汤泉手向前一推,又把他推倒在地。
“赵雅在哪?”
胡九嗫喏一句:“赵雅?不认识。”他噗地吐出一口沾了血的唾沫,正黏在汤泉的鞋子上。
汤泉嫌弃地撇了撇嘴,把那摊唾沫蹭到胡九的袖子上,又拿脚踩着胡九的脸,来回揉搓。
“说不说呀——”汤泉笑着,拉长了声调。
“你不是仙族吗?仙族最重视世家声誉,你这样,不怕给家族蒙羞吗?”
汤泉的脚停滞了一下,看向杜荆竹。
杜荆竹眨了下眼,示意他放开胡九,汤泉不甘心地再次踹了一下胡九。
“要不是我父亲嘱咐我别闹出人命,我今天非把你一片一片片成肉片,放油锅里炸才好。”汤泉放狠话,撤了下去。
胡九从地上坐了起来,脸上还是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谁叫那娘们供出我来的?新任城主过几天上任,那时候我就该进一辈子牢房了,不趁着这几天报个仇,我睡不踏实。”胡九脸上一抹得意的笑。
“你睡不安生?”杜荆竹走上前。
“你挖那些守卫风城的士兵骨头时,就没有一晚上睡不好吗?你想把你父亲的遗体卖给金川北时,就没有睡不好吗?”杜荆竹喝道。
“我管他们干什么,一帮杂碎,骨头卖的钱还不够爷喝壶花酒的。”
“要是你们想不出新招术,我就回去睡觉了啊,反正你们又不能打死我。”
杜荆竹似有所悟:“打死你?”
胡九扬眉,肚子像果冻一样颤动:“你还能打死我不成?”
杜荆竹看了看几人,忽然笑出声来:“是啊,我怎么把这个选择给忘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抓住胡九的胳膊,他力气没有胡九大,但出其不意足够打胡九一个趔趄。
胡九没站稳脚步,一下子坐在台阶上,放声斥骂:“你个魔族的狗杂种,几位仙人都在这里,怎么会眼睁睁看你欺压良民?”
“良民?你还真会抬高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