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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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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人流而往前,途经红桥枫树浓,河清泛孤舟,乐音人语全被他弃之身后。踏入一条昏暗小巷深处之际,头顶倏然跃下一抹苍白的身影,肩披绯红,手执一条与他十成相似的银鞭,几乎是悄无声音于他面前落地。

柳垂泽右手隐入袖里,屏息凝神,在等一个出手的好时机。

却不料此人一反常态。譬若修竹之身姿皆以月辉为边,见到柳垂泽蓦地收起武器,看意思并无动手的意欲。

这也倒是好事。可柳垂泽仍未放松,掌心抵着的是银鞭骨刺。冷冷观察须臾,笑意加深地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朝他走来,脚步轻盈有序,仿佛并为因柳垂泽状似威胁的语气,而怯懦害怕。堪堪离他仅有半臂之距才停止动作,抬手抚上柳垂泽润如白瓷的侧脸,珍惜似的就这么捧着。眼神无尽慈爱,与眷恋。

柳垂泽人都傻了,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见对方无意撤回,便自己先行偏开脸,咬紧牙关,态度由紧绷变为迷茫,现在还有点羞愤。瞪着他道:“你……”

“我不是坏人,”白衣男子温柔道, “我此番寻来,是因为有事想与你相抵相助。毕竟目前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个人能帮得上我。”

柳垂泽后退几步,惊奇发现此男子竟与自己一般高,目光稍斜时,才瞥见原来他右耳垂还坠着红玉耳坠,泛动着润和明澈的光泽。

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干净。

依旧看不清面貌,以纯白面具覆面。他这下笃定对方没想跟自己动粗了,轻叹一口气,歪头道:“我没那么有本事。”

白衣男子不依不饶,肯定道:“你可以的。”

柳垂泽软下语气道:“公子也太看得起我了。且不说在此之前你我素未谋面,现下也是连点头之交也称不上。你又莫名要求,要在下如何帮你。”

“我认识你。”他忽然坦白。

柳垂泽一愣:“但我不认识你。”

“不, ”白衣男子不由分说,隔着面具,久久凝视着他,“你也认识我。”

柳垂泽强颜欢笑:“这玩笑可不有一一”

话音末落,白衣男子索性取下白面,低垂睫羽颤然。甫一看清此人容色,柳垂泽心底大骇,下意识撤回几步,脊背抵至墙根才勉强稳住身形。

眼前的人,在他平生从未接触,却又日日相伴,从未与其笑谈共欢,却又如斯悉知熟悉。不怪他反应过激,只因白衣男子面相温和文雅,粉唇微抿,垂首之处恰巧能令月色映出那眼尾的朱砂痣。一颦一笑,一举一行,甚至是一言一语,皆是那般惊人相似。

这个人,长着一张同他不差分毫的脸。

柳垂泽登时僵于原地,恶寒迅疾从脚底攀升,蔓延至胸腔。他思绪空白,这会形容不出此时心情。

而白衣男子显然预设过他的反应,无奈一笑,低语道:“我说过的。你我早己相识。”

“这件事解释起来,是有点复杂冗长,”白衣男子顿了顿,续上话, “怕你不自在,便不必唤我原名了。柳垂泽这个名字不用再叫。那你就…”他斟酌片刻,这疑地说, “诶?我取了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温琢王。那你便唤我琢玉罢。”

“………”饶是柳垂泽再镇定自如,事到如今也被震得吐不出半个字眼。

见他被吓到,温琢玉心存愧疚,问他:“没事吧?”

柳垂泽迅速回神,道:“无碍。”

“对不住对不住,我知道这很吓人,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温琢玉柔语,“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能见到你,也还不错,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温琢玉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犹豫半天,才底气不足地再次发问:“我能与你一起回柳府吗?”

柳垂泽:“……”

他颔首扶额,尽管还没缓过来,但还是先答应下来:“……自然。”

温琢玉杏眼弯弯:“那劳烦你啦。”

“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那, ”温琢玉敛色思索,末了郑重其事, “你真是个好人。”

柳垂泽容颜带笑,内心暴走,睨他一眼,不再多言。

长安东边,茶楼占了多数。酒香铜臭大至已随岁月更迭而没了大半。而说巧不巧,柳府东院几百米开外就坐落着红木高楼,八角玲珑青翠飞檐,龙纹雀替,玉镶外栏。室内琵琶女信手弹曲,袅袅水烟蒸腾逸散,模糊一道墨蓝衣袍。如梦似幻。

墨承意这些天压抑自己的欲.念批了几日的奏本,有时还会无声暗示尚明秋陪自己一起赶,三日下来,可算是将欠下的债全填补上去了。可喜可贺,值得普天同庆。只是他本想好好犒劳自己的左膀右臂一番,请去知春楼喝一壶上好怡香迷,结果到头来他早已有约在身,顶着黑眼圈怨气颇重地婉拒了自己的邀请,出了宫门,转身钻进曹衡的马车。

墨承意真是好一阵无语凝噎。

不过好在,他在古代兄弟多啊。被拒之后果断招呼几人上了马车,在官道一骑绝尘。

不消片刻便喝上了知春楼的招牌佳酿,什么心情郁闷暂时抛至九霄云外,只顾专心吃喝玩乐。

结果他吃一半儿便咬着冰渣离了席,走到外栏支着右腿倚坐其上。目光落在那被参天玉兰花树掩映得时有时无的君子阁,有感而发,悲从中来,很是怅然,想哭。

墨承銮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险些没将他撞下高楼。稳住,有惊无险,转头瞳孔地震:“你想搞死我吗??”

“哎呦我的天, ”墨承銮稀奇道,“我的大皇上,大宝贝儿,真哭了啊?”

接收信息,墨承銮随身小侍张口就来:“哭了还这么帅气逼人,我们墨皇上真是大燕最佳良婿择偶榜之中的最佳范例,无人不为之倾倒我见犹怜。这哭颜,别说是女子了!我是男的都忍不住!!折寿了!!”

墨承意:“……”

墨承意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行了,你俩别逗他了,”墨承奕嚼完一颗樱桃,抛着果核玩儿。结果自己也没憋住,捧腹大笑, “你真是该啊陛下。叫你不去关怀与细琢御史大人的内心世界,人都是要哄的。你现在,冷落他,难不成还指望他来找你吗?小说都看了不下十遍了吧?怎的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家庭地位…哎,要我说你就是你应得的,是孺子不可教也…都这样了还不去哄人。你没救了。真的。”

墨承意一动不动,神情肃杀森狠。

安静半晌,他才悠悠收回目光,语气开口低了八度:“…我觉得是他要在我头上种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为什么…这没道理?”

“呵呵。”墨承意有口难言,默默让开一些,墨承銮勇往直前。

果然看见摇颤玉兰后那一方窗景,柳垂泽正端着汤药,扶着一位白衣男子靠着床榻坐下。拾起玉勺凑至唇边,吹凉了药汤热雾,动作温柔至极地喂了起来。倾身,偏耳,浅笑,安抚…什么叫嫉恶如仇。

“是对比你温柔了些,”墨承奕乐死了,说起风凉话, “你快去阻止啊,要不然对象没了。”

墨承意:“………”

他真想把这两人从这里扔下去,弃尸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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