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桃蕤的请求,杨昭明有些诧异,却又不觉得吃惊。
因为之前提及她的母父时,她的面容是那样柔和,眼中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思念。如今有她这个即将下山,且会在山下呆不短时间的本事人,桃蕤有此请求,也是应有之意。
杨昭明:“说来听听。”
桃蕤明白,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双手捂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我接手桃树妖身之后丧失了很多记忆,却仍记得我娘叫朱葳,乃是江州豪商,家里开的食为天酒楼在各个州府都有分店,尤其是楼中特供的名为神仙醉的酒水,更是名满大宇朝,想来,找到她是很容易的事,只是,若找到她,请真人不要告诉她我的情况,只看她过得好不好。”
看得出来,做出这个决定桃蕤也很不容易,之前面对金蟾时,她明知是死,却态度坦然,可是如今不过做出一个决定,却已经泪流两行。
杨昭明有些不解,因为若这事儿放在她身上,她必然是要告诉妈妈的,想到妈妈,心里涌起一股思念,就更不解桃蕤的行为了,便问:“何不让你母亲知道你的安危呢?”
桃蕤擦干眼泪解释道:“真人有所不知,虽然我的记忆不全,但自己的死因却还记得一点,造成我惨死的那副画,就是我母亲偶然得来的,因为我很喜欢,这才给了我,当年我身死她乡,那幅画也因此落入了杀我的神明的手上,按理来说,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甚至当年智云大师给我测命也只说这是我的死劫,不会牵连我的家人。但是,母亲爱我,若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必然要来看我,甚至极有可能逼问我杀死我的神明是谁,而我也绝不会隐瞒母亲,可是,母亲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会偃旗息鼓吗?不,她恐怕会做第二个郭剑胆,可我却怕她成为第二个简心。”
杨昭明挑眉,她自然好奇桃蕤的死因,还有那幅据说和她很像的画像,但她更好奇所谓的郭剑胆和简心是怎么回事。
因着桃蕤知道她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便大方提问:“郭剑胆和简心是怎么回事?”
桃蕤依言解释,原来,这两个就是以凡人之躯弑杀神明的代表,只是前者成功了,甚至落了个好下场,而后者失败了,不仅自己没个下场,甚至还牵连家人。
“二十年过去了,母亲年岁也不轻了,我只愿母亲能安享晚年,不愿她因为我的事情,而没了下场。更何况,那幅画是母亲偶然得来的,我自然愿意相信这只是巧合,可如今我成了树妖,虽然仍见识浅薄,却也知道像那样画了神明相貌的画卷很是不凡,更别提那画的还是不可言说的古神,这样的东西,即使神物自晦,却也应该同母亲有几分缘分,我怕那杀死我的神明在得了画卷之后,仍有筹谋,会谋算到我母亲身上,虽然智云大师曾言,我的死劫不会牵连我的家人,可是,若那神明监视我母亲怎么办?恐怕只要她稍有不当之处,就要步下我的后尘了,我爱妈妈,又怎能让她涉险。”桃蕤娓娓道来,竟把自己给说服了,原本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如今却只余坚毅。
杨昭明:“如此的话,倒也有道理。不过,做事最忌刻舟求剑,你的诉求,还得等我真的见到你母亲再说,更何况,你又怎知我对那幕后神明没有兴趣呢?”
“星曌真人?”桃蕤睁大眼睛,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杨昭明看了一眼对方紧绷的身体,笑着打趣道:“我若同那神明对上,不正好可以帮你报仇,难道你还不乐意?”
桃蕤郑重其事的反驳:“真人愿意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若因为蕤的原因,让真人同幕后神明对上,甚至遇险,那蕤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杨昭明看出来了,这说的是真心话。
或许是因为思念妈妈的缘故,她看桃蕤担心母亲的模样也有了三分移情,便柔声安慰:“我确实对那幅画和得到画的神明感兴趣,早晚会遇上,若我能解决这件事,想必你和你的母亲也有团圆的那一日。”
“团圆?”桃蕤嗫嚅着念着这个美好却遥远的词汇,就是这样的夜空,母亲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她的脸上是茫然,是无措,可是她的眼中却透着股希翼之色。
桃蕤忐忑不安:“我和母亲,还能有团圆的那一天吗?可我如今不仅记忆丢失大半,甚至还是不能挪到的树妖,母亲可还认得出我?”
其实桃蕤更想问的是,母亲可还愿意认她?
但心中的胆怯让她始终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杨昭明也看出了桃蕤的担忧和内心的恐惧,她少有的体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还是等到以后你亲自问你的母亲吧。”
桃蕤突然从椅子上起身,就要伏跪在地:“真人大恩,蕤此生难报,愿奉上所以,侍奉真人左右,若真人愿意,请受蕤一拜。”
杨昭明连忙打出一道法力,将桃蕤要拜下的身体拖住:“现在不急,等我把事情办了你再拜也不迟。至于现在,你给我说说那幅画和得到画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