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身影已倒在地上,脖颈间一道细长的血痕正缓缓渗出鲜血,染红了地面。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白发男子。他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柄短刃,刃尖还滴着血。
男子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眼神冷峻而锐利。
他抬手擦刀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惯于杀戮的人。
温棠梨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警惕,却并未表现出慌乱。
“多谢相救,银翎公子。”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仿佛方才的生死一线不过是寻常小事。
自裴砚之口中听得这个名字后,温棠梨便暗中遣人细细查探了一番。
裴砚之此人,今世与她的交集似乎过于频繁了些,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心中虽有些疑虑,却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但愿这一切,皆是好事的前兆吧。
银翎恭敬点头道:“裴二公子有令,自此,我必从命相护,定保您安全无虞。
温棠梨长舒一口气,眉间的紧绷稍稍松缓,轻声道:“今日多亏你了,自然也要谢过裴砚之。来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裴府,向他道谢,希望你也在。”
鲜少的传闻说,白发的仙人行于雪山,衣袂飘飘,似携万丈天光。
可待靠近,却惊觉,那白发之下,是一双冰冷如霜、毫无温度的眼眸。
仙人抬手,寒光闪过,不是赐下仙药,而是夺命的利刃,咽喉处鲜血喷涌,生命如残烛般迅速熄灭。
原来,这被尊为救星的白色仙人,竟是隐于雪山、收割项上人头的白色修罗,每一次现身,皆是死亡的宣告 ,雪地上的皑皑白雪,悄然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雪的冷,还是杀意的寒。
话音未落,身后堆积的木材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松动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蠕动。
银翎眸光一凛,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堆木材。他手中短刃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掷出,刀刃穿过木板缝隙,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空声,随即惊起一声稚嫩的尖叫。
银翎向前两步,身形如松,将温棠梨牢牢护在身后,手中已握紧了另一柄短刃,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四周。
温棠梨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急切,“等等……是自己人。”
她转头望向那堆木材,语气中带着安抚,“小白!别怕!我现在很安全,出来吧!”
巷子里阴暗潮湿,墙角的青苔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绿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堆积的木材后,缓缓爬出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双腿瘫痪,只能靠双手拖拽着身体前行。
小白艰难地爬出木材堆,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五小姐……”
银翎见状,眉头微皱,手中的短刃却已悄然收回。
巷子里的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带起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这条巷子,正是温棠梨与小白初遇的地方。
彼时,她也是在这阴暗潮湿的角落,发现了那个蜷缩在破旧木板后、双腿瘫痪的小男孩。
而如今,巷子尽头的不远处,素帛居的灯火正明亮如昼,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
银翎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温五小姐,果然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自己变得毫无价值。”
小白从不喜踏入素帛居,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瘸腿的小乞丐,不配待在那样富丽堂皇的地方。
他自幼胆小谨慎,习惯了躲在暗处,即便是温棠梨来找他,也得喊上几声才能将他唤出来。
换而言之,寻常人根本见不到小白的踪影。
温棠梨心中暗想,若是自己今日失手,不幸殒命,那么在暗处目睹全程的小白,至少能去找燕灼帮忙收尸,不至于让她暴尸荒野,落得个凄凉下场。
银翎眸光微冷,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温五小姐,有些棋子,并非天生就能直接拿来用的。需得打磨,需得布局,方能发挥其效用。”
温棠梨抬眸,“人不是棋子。”
银翎闻言,神色凝固了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然而,她很快冷下脸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凌厉 “有些人不适合当棋子。你与他的羁绊,比你想象得还要深。所以,我觉得——”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刺向温棠梨,“当你死亡的那一刹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来。而那时,迎接你们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他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带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他说的对。
温棠梨的指尖收紧她知道银翎所言非虚。
随即银翎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五小姐……你还好吗?他……欺负你了?”小白拉了拉温棠梨的衣袖。
温棠梨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家吧,她们应该久等了。”